兰梦烟心跳如擂鼓,连呼吸都不由得放轻了些。
许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做这般羞人之事,兰梦烟终是忍不住闭上了眼,将整个人裹在了被褥里。
只见那层层明黄色半透帐幔随着殿门开启,微微扬起水澜的翩跹弧度。
“皇上”门口传来一道谄媚的尖利嗓音。
刘弘渊目不斜视地大步往前走,随行的太监、宫婢忙不迭地为其撩起两边隔断珠帘。
“都在外头候着罢,小福子进来。”刘弘渊淡声启唇道。
一众奴才应了声,都依言退下了。
紧随其后的是小福子,还有迈着细碎的步子的小禄子。只见小禄子躬着身,笑眯眯地赶上小福子与之平齐,讨好地凑近说道:“福总管,方才梦贵人来了”
“什么?”小福子心里一惊,皱着眉用几不可闻的声音斥道,“你怎的如今才与咱家说?如今那梦贵人在何处?可是已经离开了?”
小禄子被他着劈头盖脸的一顿好说给弄得晕乎乎的,眨了眨眼,一脸无辜:“小的惶恐,可是有什么不对么?呃,那梦贵人还未离去,说是要在寝殿里头候着,等皇上回来哩”
这梦贵人是当今太后娘娘的亲侄女,又是如今宫里头位份最高的,其地位不言而喻,自己这不是顺水推舟做个人情么?怎的好似犯下了天大的错似的
小禄子不明所以地觑了眼前头的那道玄色身影,又小心翼翼地望着一脸痛心疾首的小福子道:“小的愚钝,还请福总管提点。”
小福子自知大祸临头,哭丧着一张脸狠狠地剜了眼他,又忍不住往小禄子的膝盖踹了脚,才觉得有些解气地忙追了上去:“皇上、皇上!您等等奴才呀”
那一脚踹得小禄子一个踉跄,“哎哟”一声叫唤出来,又急急忙忙地捂住了嘴,生怕惊扰了走在前边的皇上,一脸委屈地瞅着小福子,半天都不敢吱声。
小福子愁眉苦脸地叹了口气,执着拂尘一筹莫展。
这下可算是完了,这小禄子还真是个让人不省心的,竟将那梦贵人给放了进养心殿。若是被皇上给瞧见了,还不知道要怎么大发雷霆哩
这般想来也就说得通了,怪不得原本打算还住在御书房的皇上,突然慈宁宫那边儿来人了,说是太后娘娘捎来了口信儿,说要是皇上再不保重龙体,执意要留宿于御书房,那太后也要与他一同住着。
这摆明了就是在威胁皇上,皇上无法,只能应承下来,批完了一部分奏折后才不情不愿地摆驾回养心殿。
没想到竟有这一出等着
小福子边走边暗自腹诽道,身子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如今皇上这一颗心全在欢贵人的身上,若是瞧见了那梦贵人不请自来,定是即刻便明白了这事情的来龙去脉,到时候
脑海中回忆起自家皇上那拒人之千里之外的冰冷眼神,小福子摇摇头,顿觉遍体生寒。
走在前头的刘弘渊绕过层层纱幔,还剩两层纱幔之时便已经嗅到了有股不对劲的香味。他脚步微滞,一双幽深墨眸闪烁着晦暗不明的光芒,似要透过那半朦胧的明黄色看出点什么。
“皇上,奴才有事要奏”高悬着一颗心的小福子气喘吁吁地终于赶了上来,他抬手抹了抹额面上的薄汗,边觑着眼前人的脸色边小心地开口道。
可这一句话还未说完,刘弘渊便已经抬手打断了他,剑眉微挑地挥出一记掌风,将那轻扬的纱幔全数拂开,登时在最里头梢间的龙塌尽收眼底。
刘弘渊一眼就瞥见了那动了动的微隆起的床褥,眸中精光尽显,不动声色地放缓了步子,而后又看了眼跟在身后的小福子,小福子当即心神领会,悄悄地退至一旁。
只见刘弘渊眉眼淡漠,负着手走近,龙榻上的那团隆起像是感应到了来人,微微颤抖了起来。
“出来。”刘弘渊在床榻边站定,声音里透着一丝寒厉。
寝殿内寂静无声。
躲在角落帐幔处的小福子不由得抖了抖,心道:这梦贵人想不到也是个糊涂的,皇上这意思分明是为了给她最后一点颜面,她竟不领情
刘弘渊定定地凝视着床榻上的那团,不知过了多久,像是终于不耐烦了,才抿着唇,大手一拉,将那团金丝被蓦地给扯开
“啊!”
只见未着寸缕的兰梦烟惊呼了声,一个猝不及防竟滚下了床!
她双手遮盖着身体,一双似水美目此时蕴满了委屈,蜷缩在床榻边,仰视着来人道:“皇上”
那一声叫唤娇滴滴的,尾音还不自觉地拉长了些,语气极近娇柔魅惑。
刘弘渊心中没有一丝波澜地看着她,声音平静得如同一潭死水:“你在此处作甚?”
”嫔妾、嫔妾“兰梦烟怔了怔,因为抹了那欢愉用的香膏而泛着粉红的身子和面庞,在那昏暗的龙凤烛灯下显得尤为可人,她自幼便恪守礼教,从未做过如此大胆之事,但是想到对太后的应允和承诺,还有那李霁欢得意的模样,才咬了咬牙,做出一副含羞模样,垂着首道,”嫔妾就是许久未曾见到皇上,实在挂心皇上的龙体,所以才特意在养心殿等候,想要好好地服侍一下皇上“
”是谁放你进来的?“刘弘渊此时倚在那一旁的床柱上,漫不经心地把玩着腰间系着的盘龙佩环,随意地问了句。
兰梦烟被他那如玉的面庞给深深吸引,一双原本便藏着爱慕的眼眸更是已经动了情。
因为身上未着寸缕,她此时更想要爬回床上,但皇上既然问出口了,也只能强行按捺住心中的羞怯,用细如蚊蚋的声音回道:“回皇上的话,是禄公公。”
“哦,原来是小禄子。”刘弘渊眸光微闪,点了点头,表明自己知晓了。
兰梦烟迷惑地望着他,似是在等他的下文。
刘弘渊却是看也不看她一眼,站直了身,不急不缓地还拂了拂玄衣上的褶皱,准备抬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