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娘娘,咱们这样会不会做会不会有些过了头呀?要是皇上知晓了”立在兰氏身后的宫婢望着霁欢的背影渐行渐远,直到消失于石阶下才小心翼翼地觑了眼兰氏的面色,道。
兰氏却是不以为然,半支着腮倚在贵妃榻边,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怕甚?难不成因为就跪了这么一小会儿,那腹中的胎儿就落了不成?嗤,她倒是娇气得很,就算是小小地惩戒了她一下又如何?皇上还能对着哀家发脾气?”
兰氏越想越气,将手里握着的茶杯忍不住一掷,那原本成色极好的青瓷茶杯顿时摔得粉碎。
执着羽扇的宫婢闻言身子猛地一颤,再也不敢作声了。
另一边,霁欢刚走出慈宁宫正殿的门,春月和秋凝便迎了上来,她们先是紧张地上下打量了一圈霁欢,确保她毫发无损才松了一口气,刚想要说些什么,却看到霁欢头也不回地直接略过她们,直直地就往外边走。
“主子,您要去哪”春月和秋凝相视一眼,忙不迭地问道。
霁欢脚步未停,淡淡地道:“不必管本宫,你们待在一边便是。”
春月和秋凝见状越发一头雾水,刚想要步步紧跟,就看到霁欢站在那宫门口,裙摆一掀就跪了下来。
“主子这是在做什么!”春月和秋凝心里一惊,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上前,想要扶起霁欢,却被霁欢摇摇头,拒绝了:“你们走开,莫要扶着本宫。”
春月和秋凝实在是不解,连声问道:“主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怎的顶着这毒辣的日光就跪在了宫门前呢?是不是太后娘娘”
霁欢警告地望了她一眼,而后眼神示意秋凝把春月给拉到一边。
秋凝虽然不情愿,但也从霁欢的眼神中猜到了个七八分,满面忧色地点了点头,才强行拉着春月走到了一边树荫处。
霁欢僵直着脊背跪在那滚烫的青卵石地面上,原本轻薄的衣裙根本承受不住那地面上的粗砾,磨得她两只细嫩的膝盖生疼,但这还不是最折磨人的,如今刚好是正午时分,日头悬于万里无云的晴空,直直地就照射着霁欢的发顶,才不消半个时辰,霁欢的额面上便布满了细细密密的薄汗,原本红润的嘴唇也变得干裂发白。
“主子,要不春月和秋凝进去求一求太后娘娘,让她发发慈悲罢?”春月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一双眼眸着急得快要掉下泪来,想要那帕巾去擦拭霁欢的汗,又怕惊扰了她,只能小心翼翼地在旁边劝道。
这一次秋凝也站在了春月这一边,苦口婆心地劝道:“是呀,主子若是在这毒辣的日头下晒上个几个时辰,不说这身子骨受不住,就连还未出生的小主子也是要抗议的,主子就算是为了小主子着想也罢,就让咱们去向太后娘娘求情罢,或是秋凝去御书房找皇上也好呀”
霁欢却是不为所动地摇了摇头,面色虽然苍白,却神色坚定。
若是让春月和秋凝去求太后兰氏,依着兰氏的性子,定时会越发的变本加厉,以为自己妥协了,撑不住了才让婢子们去服软,但霁欢不愿意趁了她的心,让她以为这世间她自己便是王法。
再者这一次要是霁欢真的弯下了脊背,在他人眼里无疑是对兰氏俯首称臣,这是霁欢不能接受的违心之举。哪怕会因此顶着来来往往那异样或是幸灾乐祸的眼神,忍受着如芒在背的痛苦和屈辱,霁欢都情愿默默忍受着。
霁欢这么思忖着,心里头越发地坚定了。
春月和秋凝无法,只能无奈地又退至一边,眼巴巴地望着霁欢倔强的背影,一时间束手无策。
果不其然,慈宁宫虽是皇宫里较为清静之地,但来来往往的人依旧是不少,只要是路过的宫婢或是太监,远远地便能瞧见那一抹跪在宫门口的倩影,原本还以为是哪个被责罚的宫婢,走近了一瞧才惊讶地发现竟然是地位如日中天的欢嫔娘娘,那些个路过的奴才难掩讶异地停在了不远处,还忍不住揉了揉眼睛,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所看到的一切。
而跪在地上的霁欢,则依旧是一副平静无波,不卑不亢的样子,眼神也目不斜视凝视着前方,若是不知道的,看她的表情还以为是在赏花饮茶哩。
“咦?欢嫔娘娘怎的跪在了慈宁宫门口?”一个身穿枣红色宫装的宫婢如是悄声道。
“就是呀,这究竟是犯了何等大错,才会被太后娘娘如此不顾脸面地责罚?”另一个宫婢也很疑惑地跟着附和着。
“难不成是犯下了什么滔天大罪?可那欢嫔娘娘不是还怀着龙胎么?太后娘娘怎么舍得这般折磨她”
“哎呀,本来太后娘娘就与欢嫔娘娘水火不容,如今可不是逮着了一个什么由头,管他三七二十一,先整治一番再说,所以说呐,这硬碰硬是没有好结果的,姜还是老的辣。”
“欢嫔娘娘还真是可怜”
面对铺天盖地的讨论及窃窃私语,春月红着眼冲过去斥道:“看什么看!是不是都闲得慌呢?要不要我去和福总管禀报一声,发配你们到辛者库去!”
“奴才知错、奴才知错”那几个碎嘴的宫婢这才慌了神,支支吾吾地胡乱说了一通,才迈着细碎又急切的步子过去了。
春月双拳紧握地瞪着她们的背影,似是想要把她们看出一个洞来。
“好了好了,莫要再给主子生事了”秋凝还是相较于要冷静许多,纵使她的心里也将那一群不长眼的婢子骂了个好几遍,可沉稳的性子还是使她保持着理智,她一把就将春月给扯了回来。
春月嘀嘀咕咕地哼道:“她们算是什么东西,竟也敢诋毁咱们主子!”
就在秋凝和春月说着话之时,原本还跪得好好的霁欢突然往后一仰,直直地就晕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