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卫进,见过吾皇。”
“学生…”
十几名监生被带进御书房后,就个个激动的拜道,不过都没有行跪拜大礼。
其实除了在皇极殿或者重要场合仪式,明朝的文官武将是不用下跪的,当然你硬要下跪表忠心又是另一回事。
“不必多礼,都坐,今日权当学术交流,都不必拘束!”朱慈烺摆摆手笑着道。
这十几名学子,都是当初跟随李邦华和倪元路等文官,主动提剑来护驾杀贼的,所以朱慈烺对他们的印象还不错,虽然一直未接见,却暗地将名字都一一记了下来。
“谢陛下!”
一众监生见陛下如此说,也都放松不少,纷纷落座,表现的不卑不亢。
“尔等都是我大明难得的青年才俊,对朕和大明又忠心耿耿,如今国家百废待兴,朝廷又正是用人之际,朕本欲重用你们,奈何朝廷自有选官制度,朕也不能破例,朕明年欲开恩科,你们可都有把握?”
朱慈烺看着他们缓缓说道,相比起那些文官,他在这群人身上总算看见了一些朝气,一些志向。
“蒙陛下垂青,到时学生一定全力以赴,争取高中,已报效陛下!”
“学生也一定竭尽全力…”
众人听陛下这么说,顿时更加激动,纷纷站起表决心,誓要高中。
朱慈烺却是一瓢冷水泼了下去。
“这么说来,都没有把握了?这可如何是好?”
众人顿时尴尬的低下了头,心说陛下,这个时候你不是该鼓励一下吗?怎么反倒说这种打击人的话?
“嗯,这样吧,朕不日将御驾亲征,讨伐大同宣府两地的叛臣贼子,你们若是愿意,可跟随朕一起去,博个军功,到时万一落榜,朕也好给你们安排个军职如何?”
朱慈烺想想后说道。
“陛下若不嫌弃吾等手无缚鸡之力,吾等自然愿誓死追随圣驾左右。”
“不过军职就不需要了,若学生落榜,就再苦读等下科,哪怕穷其一生,也定要高中,为陛下效力!”
“学生也立誓…”
除了一两人,其他人几乎都不愿弃文从武要军职。
显然哪怕如今朱慈烺重用武人,看轻文官,但一百多年来的文贵武轻已经渗入骨髓,不是短时间能改变的。
何况虽然陛下现在重用武人,但等到天下平定后,必定也是要打压武人,继续重用文臣的。
而众人也知自家本事,中进士还能拼一拼,可想要凭军功封爵拜大将军,几乎不可能。
朱慈烺见他们这般排斥入军职眉头也是一皱,这次收拾完大同宣府的魑魅魍魉后,他打算在两地实行新政,查遗补漏,为将来做准备。
仅凭士兵将军是无法办到的,必须要大量识文断字的文人协助,所以他将目标瞄向了国子监的监生。
毕竟这些人还末被明末的官场污染,大多数心中都还有理想抱负,只是经常被文官拿来当枪使而已。
“这样吧,朕特事特办,允许你们有军职后,仍可以继续读书科举,而一旦高中,品级不变,直接下放到地方为官,最多可为知府!”
“但要三年后才能参加科举,反正你们也没把握,不如先一边学习一边做事。”
虽然朱慈烺可以不给他们武职,就让他们做事,但毕竟名不正言不顺,也可以强迫他们放弃科举为自己做事,但效果又哪有自愿的好?
“多谢陛下!”
众人对视一眼,都是大喜,哪里还不明白,这简直就是天大的圣恩。
三年混个五六品武官轻轻松松,到时一旦高中便能直接去做知州知县,运气好的甚至能直接做知府。
“那你们便回去与你们那些同窗说一下,只要愿意都可以报名参加,卫进,由你负责统计人员。”
“是陛下!”
卫进激动的答道,其他人则是一脸羡慕。
众人告退后,朱慈烺刚欲提笔准备继续完善两地的新政,坤兴公主竟然来求见。
“拜见皇兄,求皇兄为臣妹做主!”坤兴公主朱媺娖一进来便直接跪下。
“皇妹快起来,简直反了天,说,谁欺负你了,朕非扒他的皮不可。”
朱慈烺勃然大怒,赶紧将她扶起。
“是母后…”朱媺娖低着头小声道。
“啥?母后?”
朱慈烺一脸尴尬,随即便训斥道:“胡说,母后怎会欺负你?肯定是你自己调皮不听话,惹母后生气了,这才被责罚是也不是?”
“皇兄,臣妹都成年了,怎会还调皮嘛,是母后她要给臣妹找驸马…”
坤兴公主说到后面又低下了头。
“这…这不是好事吗?皇妹好像也有十四了吧?”
朱慈烺一愣,然后打量了一下,这才发现这个皇妹已经长得亭亭玉立,在古代确实到了出阁的年纪。
“可臣妹还不想找驸马,还想继续帮皇兄做事,皇兄,你最疼娖儿了,你去跟母后说说好不好?”
坤兴公主一脸哀求的望着朱慈烺。
自从内廷改革后,朱慈烺虽然让周皇后可以继续监督一下财务,但周皇后却是谨记后宫不干政,非常时期已过,坚决不再插手钱粮之事。
而张嫣亦是如此,可跟在两人后面一起帮忙的坤兴公主却沉迷其中,仍天天去库房数银子,时时查账簿。
“既然皇妹不想现在找驸马,那就再等两年好了。”
朱慈烺大手一挥,十四岁在前世才上高中,皇妹不愿意,他当然要支持。
在他看来,女子十七八岁成亲还差不多,男子倒是可以无所谓。
“皇兄,臣妹就知道你最疼我了,那臣妹今后还能继续去库房查账吗?”
坤兴公主立即就高兴坏了,好在从小克守皇家礼仪,只是面露惊喜。
“皇妹想去随时都可以去,只是皇兄怎么感觉你对银钱情有独钟呀?”
朱慈烺有些奇怪的看着她,自己这皇妹几乎天天都要去数银子,还格外的认真,简直就是小财迷一个。
“不是啦皇兄,只是父皇以前日日为银钱发愁,臣妹就想要是有一天能有数不完的银子那该多好,那样父皇就不用愁白了头,母后也不用卖首饰…”
坤兴公主说到最后声音小了下去,也知道父皇和皇兄不合,担心这话会惹得他生气。
“原来如此!”
朱慈烺也醒悟过来,这丫头显然是受崇祯,那张整日愁银子的苦瓜脸影响,对银子有了强迫症,想到这里,眼睛突然一亮说道:“既然皇妹这么喜欢数银子,皇兄这里到还真有一个关于银子的好差事,又急缺信赖之人来管理。”
“哦!是什么差事?臣妹能胜任吗?”坤兴公主眼睛一亮。
“皇妹可曾听说过钱庄票号?”
“嗯,听太监和宫女提起过,只是不太了解,皇兄可以和臣妹说说吗?”
坤兴公主点点头,然后一脸好奇。
“自然可以…”
朱慈烺笑了笑,便将这时代钱庄的具体运营方式说了一遍。
他早就想开钱庄,钱生钱了,奈何一直没有合适的人选。
毕竟钱庄太过重要,除了自己最亲近的人,交给谁打理他都不放心。
而两宫太后和开皇店一样肯定不合适,柳心兰又忙不过来,他又不想再出卖自己的身体,如今听说皇妹不想那么早找驸马,又喜欢数银子,立即就动了心思。
因为开销实在太大了。
光内廷人员每月的工资就要几十万,其中匠户占了一半,加上三厂一卫的经费,每月高达近百万。
而五军和御林军的军饷,加起来每月同样高达五十万,这还是文官的俸禄一直没发。
不然每月光发工资和军饷就得两百万往上走。
虽然前前后后抄家共得银近二千万两,可半年的军饷赏银下来加锦衣卫东厂俸禄,已经花了将近一半,他都不知道怎么花出去的。
若非是周皇后和张嫣亲自掌管着钱粮,他都怀疑是不是又被贪污了。
直到此时,他才理解崇祯当初的艰难。
而接下来无论是建学院,办讲武堂,还是修外城,发展纺织业,都需要大量的银钱。
收税暂时是不用想了,皇店短时间同样别想赚钱,所以只能继续对剩下的勋贵下手,毕竟他们加起来,起码还能再扣出三四千万两。
不过此一时彼一时,再像当初那般直接抄家,肯定是不行的了。
所以他才想成立一个银行,让那些勋贵将银子都存进来或者让他们入股。
然后以这些银子为本金,再发行宝钞,这样就盘活了。
那些勋贵个个富可敌国他可以不在乎,毕竟总有穷人和富人,这是无法避免的。
但他绝不能容忍他们将银子埋在地窖里发霉,就算不用也得存到银行里来。
“皇兄,那些勋贵们一个个视银钱如命,臣妹担心他们不会轻意将银子存到咱们开的银行里来的!”
显然哪怕坤兴公主都能想明白,这是皇兄变着花的和那些勋贵要钱。
“呵呵,皇兄可不是父皇,他们会存的。”朱慈烺笑道。
“皇兄那现在就开吗?”坤兴公主见他不说,也没细问,而是有些跃跃欲试。
“不急,你先去找柳姑姑和她要一百名宫女,然后和她们将这十个数字和上面的记账法学会再说,皇兄给你们一月时间,到时候考核不过关,皇兄就要换人了。”
朱慈烺拿出一本手绘的册子递给她,上面是十个阿拉伯数字对应表,以及现代的一些记账方式和图例文字解说。
本来是给那些监生准备的,现在也只能先给她了。
只要有文化底子,记性好,肯下功夫的人,他相信很快便能掌握运用。
毕竟十个阿拉伯数字太简单了。
“好!事不宜迟,臣妹这就告退,去找柳姑姑。”
坤兴公主翻看了一下便信心十足道,行了一礼,就急匆匆的告辞离去。
朱慈烺见她这般着急,也只是苦笑了一下,然后也起身前往宝钞司和银作局,准备先去布置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