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要让病人充分休息，这里留一个人就可以了，不要这么多人挤在病床前面。”

医生的面孔不怒自威，口气虽不是训斥，却自然而然让人信服。

江夏拍了拍钟生志的肩膀，然后率先走出了病房，来到医院的走廊尽头。窗户紧闭，好在太阳在另一边，所以阳光没有办法透过窗户穿进来。

刚才他看到的莲蓬，是幻觉吗？

只有一瞬间，再去看的时候就已经消失了。

不，经历了这么多在平常人看来荒诞不经的事情之后，还会怀疑这些现象是幻觉就有自欺欺人的嫌疑了，倒不如说，爽快承认这些超自然现象的真实性才是正确的处理方法。

江夏深呼吸了一口气，调整好自己的心态。

不一会，钟生志和甘鹿谣也出来了。

“她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医生都那么说了，不至于出什么事。不过，总感觉不太放心。”

甘鹿谣脸色看上去仍旧毫无血色，明显还没有缓过神来。

“有什么发现？”

钟生志的表情倒是没什么变化，江夏忍不住猜测他是不是从来都是一副扑克脸，或者干脆就是面瘫。怎么会有人一点表情都没有呢？跟他一起呆久了应该会比较吓人。

“她好像没有心跳。”

甘鹿谣说得很小声，可是在安静的医院走廊里，又隔得这么近，想听不到都不可能。

没有心跳？

真是活见鬼了，难道医生就没有给她做常规检查么？这一点还没被发现？

江夏脑子里不断冒出一个又一个疑问，但是所有的问题都无法得到解答。他想起自己获得的余烬，那也是个不讲道理的东西。

这么一想的话，又觉得说不定是医院的检测设备起不了作用，这样就说得通了。

“那她现在是什么人？活死人？”江夏忍不住贫嘴。

“江夏！”甘鹿谣有些不满地看了他一眼。

“我错了。”江夏立刻道歉。

“不过，没有心跳这件事听起来也太离奇了。怎么可能呢？”

“我不知道，摸着她的时候，她的体温就很低，然后胸口摸上去空空荡荡的，感觉那里什么也没有。”甘鹿谣一股脑地把她的感受说了出来。

“空空荡荡的？她胸口那么厚实，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我也同意，她是个活生生的人，又不是什么幽灵。”

“你们意思是我的感觉出错了？”甘鹿谣双手抱胸，一脸不可思议。

“很有可能。你不觉得她说的话都像是一个幻觉吗？外边那栋楼我也走过无数遍，没哪次看见里头有什么麻将馆。而且她最后的表现也太奇怪了，给谁道歉呢？还说了三次……”

江夏觉得，就算她这行为里头有什么深意，依靠现有的信息也很难想明白。

他有种奇怪的感觉，一切的答案必须得去一次那栋楼才能知晓，在这里思考是无法触及真实的。

“鹿谣，她平常是怎样一个人？”

钟生志忽然开口，很认真地问他妹妹。

“嗯？你突然这么问，我一下子也很难描述啊。大概就是很普通的那种女生，比较细心，没什么自己的意见，很随和一个人。”

“你和她认识很久了吗？”

“干嘛？”甘鹿谣奇怪地反问一句，不过也没有在这上面纠缠，“开学的第一天就认识了，毕竟是同班同学。”

“听上去一点也不特殊。”钟生志说出了像是结论一样的话。

“什么意思？”甘鹿谣摸不着头脑。

“你不觉得她能遇到这种事很奇怪吗？我不知道那栋楼什么时候建的，但是最起码不是新建的，新校区虽然才三年历史，但是我刚刚查了一下，每年也有一万多名学生在这个校区，现在的学生总数接近四万。这么多个人，为什么偏偏是她？你们听过其他跟那栋楼有关的传闻么？”

“没有。”钟生志立刻给出答案，“最起码就我所知的范围里，确实没人提到过真的出过什么事。”

“学校论坛上都没有人说过么？”

“我用管理员权限翻过了，搜索结果只有几条，都是些鸡毛蒜皮的抱怨。”

江夏有些意外，钟生志还是学校论坛的管理员？他还真没听说过。

“所以呢，为什么是她？”

“还记得她说过的那个室长么？”

既然钟生志大概也和自己一个想法，他就索性直接说了出来。

“你觉得是她搞的？可是，她不也是个学生……”

“我不知道，但是目前来看，她的嫌疑真的很大。毕竟，要不是她提出要去打麻将，李诗梦是不可能和那栋楼牵扯上什么关系的。”

假设这个推论正确，那么她提到的室长又是为什么要把李诗梦带到那栋楼里面去呢？

打麻将……

实在想不通。

她的呓语里也反复提到了麻将的几个役种，到底是什么意思呢？肯定很重要，不过他想象不出来具体的含义。

说实话，江夏觉得这件事要是和神秘无关的话，真的很像是被朋友诓骗去参与了什么地下赌博，然后输了个精光，欠下了一屁股债，因为压力过大才高烧住进了医院。

不过，正是因为有神秘力量参与其中，所以他才觉得事情可能并非如此简单。

其中隐藏着危险。

“想不出来。”甘鹿谣捏了捏人中，发出啪地一声。

江夏想了想，问了他们俩一句：“你们去不去那栋楼看看？”

钟生志和甘鹿谣同时愣住了。

“你想去？”钟生志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我觉得去一趟最好，不然的话，就只有等明天再来劝她参加夏令营，不过，我估计不会有什么结果。你们也听到了吧，她拒绝的态度可是很坚决的。”

江夏一点也不觉得李诗梦过一个晚上就会回心转意。不过，促使他下定决心去探寻的还是好奇心。

李诗梦手臂上若隐若现的莲蓬图案，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非得提到第九区的末日传闻，其实不太寻常。那些新闻虽然在网上也算沸沸扬扬，可是仅限于某个SNS社区而已，如果不是经常刷那个社区的人，应该根本不会知道才对。而且，就算她碰巧看到了新闻，嗤之以鼻的可能性也更大。

但是，当时她的神情，就仿佛真的看到了世界末日一样，有种莫名的笃定在里面。

江夏记得很清楚。

既然和世界末日有关系，那么，不管钟生志和甘鹿谣怎么考虑，他都得去一趟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