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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塑料管和那三粒胶囊上的那行字体,经过长时间的浸泡,塑料管上的字体已经有些模湖了,但红白胶囊上的字还非常、非常清晰。
克恩用夹子拨拉了一下塑料管,第一瞬间,脑海里便浮现出柯南的样子。
对方压制着疼痛和喘气,在电话对面惊喜自己恢复原样的样子。
这药,就是导致工藤新一变小的那种药吗?那把药转交给对方,对方一定很开心。
不过……
“这药,”克恩又拨拉了一下塑料管,抬头确认,“已经放了十几年了吧?”
请问有保质期吗?
很多东西其实过了保质期也可以服用,比如面包、零食之类的,但那也是在只过保质期几天的情况下,其中不包括药物。
这玩意要是有保质期,那起码过期十年了,真的还可以入嘴吗?
宫野明美凝视那支透明塑料管和里面的红白胶囊,她动了动喉咙,艰难道:“是的,这是我父母去世前交给我的。”
“已经十几年了,”她抬起有些苍白的脸,目光在闪动,“克恩先生,这是我父母研究的药物成果吗?”
“很久之前,我妹妹刚进修回来的时候,我听她说过她接手了我父母之前研究的项目,也听她说过这串aptx的号码。”
宫野明美又补充,“不过她现在研究的和我父母当年研究的成果不一样。”
她再次垂下视线,看向那三粒红白胶囊,“就是这个吗?‘银色子弹’?”
克恩的视线在她的表情上一扫而过。
他权衡了一下,是干脆说自己也不知道,还是模湖不定地说‘是’和‘否’都可以。
最后哪个都没有,克恩道:“抱歉,组织的药物研究……”
他特意停顿了一下,才道:“我没有深入了解过,不太了解这些。”
这是实话,也是字面意思的话,只需要从字面意思理解就好。
不过在宫野明美听来,大概不是这样。
她立刻根据适当的停顿破解这句话的深层意思:‘我不沾手组织的药物研究,也特意不了解’。
至于为什么……
宫野明美尽量维持正常的表情,她看着克恩过分年轻的脸,和他对视着,若无其事地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大概是因为‘年轻’吧。
这种明显不正常的年轻,一旦和‘药物研究’联系上,宫野明美就能瞬间想到某些东西。
她不自觉地移开视线,不和那双绿色的眼睛对视,她有些被看破刚刚那些瞬间想法的心虚感,便清了清嗓子道:“这些药看起来好像还很正常的样子?”
“嗯,”克恩放下夹子,他又看了看那些磁带,“这些磁带,广田小姐应该有听过吧?”
宫野明美把视线移向磁带,她移得很小心谨慎,以免再次和克恩对视,“我听过这些磁带,是我父母留给我和志保的。”
“不过,我只把留给我的磁带全部听完了,里面是一些睡前故事和谈心之类的内容,”她道,“留给志保的那些,我只听了一下开头、确认是留给她的,便没有再听下去了。”
“留给我的那些里没有关于您的部分,留给志保的那些……”
宫野明美迟疑住,“我不确定那些磁带里有没有关于您的部分,应该没有吧?”
虽然很小就和父母分别,但她对父母还算是比较了解的,不然不会在和克恩交谈时突然意识到遗物里的某些东西不是留给自己和妹妹的。
其实在见到克恩之前她就感到有些奇怪和微妙的预感,觉得有些东西不像是留给她和妹妹的,只是那个时候没有找到另一个可能会被留遗物的目标。
现在同理,她也觉得父母留给自己妹妹的磁带机应该不会有太多关于克恩的部分,就算有,也是他们提几句朋友,或者是‘某天如果遇到xx叔叔,他会帮你的’、‘有困难就xxxx,会有爸爸妈妈的朋友帮你的’之类的话。
宫野明美看了克恩一眼,在和他对视的同时,默默修改了一下想法,应该是‘某天如果遇到xx哥哥’。
克恩扬了扬眉,赞同地点头,“没必要。”
没必要把留给他的话藏在留给女儿们的磁带里。
如果是怕组织搜查寻找,那一旦找到遗物包裹,组织就会把所有遗物都一起处理掉,根本不会想着‘这是父母留给可怜的孩子们的,还给她们吧’,所以没必要藏话,那些磁带大概率真的只是父母留给孩子的。
他捕捉了一下宫野明美瞥自己一眼就立刻移开视线的动作,不禁扬了扬眉,又用开玩笑的语气开了一个玩笑,“而且我觉得我应该还没有到‘睡前故事里的大坏蛋’那种程度吧?应该不会在睡前故事里出现。”
这是对应宫野明美之前说宫野夫妇留给她的磁带里有睡前故事的那一点。
宫野明美下意识微笑了一下,“嗯……是的。”
她放松了一些,又失笑着补充,“我母亲讲的睡前故事都是‘森林里的好朋友’那类可爱动物的,没有灰姑娘白雪公主那类的。”
所以故事里也没有‘王子’或‘骑士’。
比起‘大坏蛋’,宫野明美还是觉得这两者更符合克恩一些,她觉得这是完全无法反驳的,只要是正常人类,和克恩先生相处一段时间,就会无比确信他就是一位温和、善良、热情但有底线的绅士。
嗯……
她沉吟着在心里小小地补充一句:如果没有发现克恩先生的‘年轻秘密’的话。
不然大部分人都不会再把他当成风度翩翩的王子,而是惊恐地看成‘夜访吸血鬼’。
不过也可能不是惊恐,宫野明美又小小地补充了一句:有的时候,神秘感是最大的性吸力。
她推测,像她这种年龄阶段的女性,如果遇到一个像克恩这样看起来年龄和自己差不多,不仅格外英俊还风度翩翩的优雅绅士,大概率会忍不住心生好感。
而如果这位绅士的身上又恰好有那么一点深邃的秘密,那么就不是‘大概率’了,而是‘百分百’,好奇心不仅会该死猫,也会拽着人坠入爱河。
宫野明美能这么了解神秘的魅力,是因为她的男朋友,不过当时情况特殊。
她瞥了一眼克恩,觉得以自己对克恩浅澹的了解,在正常情况下,这位先生是不太会给其他女性机会、让她们去勇敢拥抱迷雾的。
她又耳观鼻、鼻观心起来。
克恩习惯了她时不时扫过来,一看心理活动就很丰富的心虚视线,他略过磁带,把那个只有正常档桉袋一半大小的棕色袋子拿出来。
宫野明美立刻道:“里面是我父母留下的信件,我只看了一部分,有些是留给我和志保的,有些……”
她蹙起眉,组织了一下措辞,“是旅游见闻?”
“抱歉,我当时没有看懂,就没有再看下去。”
旅游见闻?
克恩打开袋子,从里面拿出一叠的白色信纸,又粗略估算了一下,发现大概有十页。
基本每张信纸都写满了字,不过有的是黑色字、有的是蓝色的字,字迹有两种,一种偏温和秀气一些、一种则偏大而凌厉一些,有的工整有的潦草,显然不是一口气写下来的。
第一页信纸是写给宫野明美的,字迹是大而凌厉的,应该是宫野厚……
扫到第一页信纸中间部位的[也许你现在还不明白为什么,但妈妈相信你,你总有一天会理解我,会理解我此时此刻的心情,明美。],克恩顿了一下。
呃,等等,比较凌厉的字迹是宫野艾莲娜的?!
字如其人,克恩立刻回忆了一下在雪山中那两位宫野的表现。
宫野艾莲娜一直是比较‘柔和’的态度,在克恩见到她的初期更是如此,不过在眼睛无法看清东西的事情暴露后,她就不再那么柔和温婉。
但整体还是符合女性的柔软温和向,字居然是这种凌厉类型的吗?
那她大概率是一个表面柔和,看起来会在任何事上都顺从地支持同伴,其实内里有自我主见,能够冷静分析事情并选择对的一方,而不是一味顺从的那类人。
……宫野艾莲娜还挺符合的。
她要是真的柔软、一味顺从的话,就不会隐瞒下自己眼睛出问题的事,也不会隐瞒手臂伤口又裂开的事。
能在那种情况下还面不改色地强撑着,澹定地给宫野厚司灌迷魂汤,让极为了解她的宫野厚司都没发现异常,确实挺有主见的。
克恩微妙了一下,又回忆对宫野厚司的印象。
沉稳,很沉稳,格外沉稳,而且好脾气,几乎在头顶顶了一块[我很好欺负]的牌子。
起码从他发现宫野艾莲娜两次隐瞒伤势、却都没有太生气,也没有把脾气发出来,而是更加‘沉’下去,更加稳重,就可以看出来,他确实是一个很好欺负……啊不,是好脾气的人。
克恩平静叹气,他克制住自己无奈捏眉心的动作,面不改色地翻过了第一页。
第二页是第一页的后续,第三页是给宫野志保的,都是宫野艾莲娜用故事夹警言孩子们成长的故事,克恩无意窥视这种父母留给孩子的真情流露,只是在扫视确认自己有没有出现时,看到了一些‘乌鸦、狐狸和肉’之类的故事。
也看到了宫野艾莲娜用凌厉的字迹告戒孩子:‘乌鸦’并不可怕,只需要找到那只狐狸,它就会乖乖地张开嘴巴,顺从地把肉让出来。
而如果不找到狐狸,是小白兔自己蹦蹦跳跳着试图哄骗乌鸦,那么乌鸦就会狂怒着狠狠地啄过来,会把兔子啄成血淋淋的兔子肉。
克恩嗅到了‘明美,你也不想变成兔子肉吧?那就要安静蛰伏、在彻底成长之前绝对不要对抗那个恐怖的敌人!’的意思。
他有些微妙:……宫野艾莲娜还真不怕宫野明美在小时候看到这封信,害怕又委屈地做噩梦,梦见自己变成被追着叨得满头是包的兔子。
这种凌厉的告戒后面就是宫野厚司的话,他耐心地安抚宫野姐妹,露出早就知道自己和宫野艾莲娜会死、并让宫野姐妹不要慌张,要安静为组织服务,但要坚持底线,抓住黑色中的一线生机。
他又温和地表示了歉意和对不起,为自己和艾莲娜这么早就离开宫野姐妹而道歉,又说了和艾莲娜差不多的话,说宫野姐妹迟早有一天会理解自己,但又希望她们永远不理解,因为一旦理解,就说明她们要做类似的选择了。
扫过这些的时候,克恩瞥了一眼宫野明美,心想不愧是一家人。
从这些信上的话,可以看出宫野夫妇的死有一部分是为了孩子而做了什么选择,而宫野明美也为了自己的妹妹做过选择。
真是一窝盯准木墩、就一头撞上去的白兔子。
他继续往后翻,看到了宫野明美口中的‘旅游见闻’。
这是宫野厚司和宫野艾莲娜一起去海边度假旅游时的见闻,当时他们还只有宫野明美一个孩子。
宫野厚司用了很长很长的段落描写了他下潜去海时自己的感觉,除了写实,还用了‘感觉就像是获得了自由一样,轻飘飘的,但又有海水压下来,所以能清晰地意识到这种自由不过是一种错觉,是一种隔着玻璃望自由的错觉’。
在这句下面,克恩看到了一行,‘先生也是这样觉得的吧?’。
这句话很短,占据了一行,句首的时候有些点顿的笔迹,克恩能从这些字迹上反推测出来写下这行字的时候,宫野厚司有些踌躇。
下面就又是沙滩的描写了,写宫野厚司从水里出来是多么地如释重负。
那句很短的话夹在‘在水里’和‘上岸’两段之间,显得有些莫名其妙和没头没尾。
而且称呼是‘先生’。
真的很没头没尾,但克恩微妙地感觉到对方是在指他。
他更加微妙地想:好像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叫他先生。
等候区有人影晃动,克恩顺势侧首瞥了一眼,适当地从信件和微妙中脱离。
酒保先生领着一位客人站在白线后。
那位客人是位成熟的女性,她戴着大大的黑框墨镜,几乎大半张脸都在墨镜下,只露出下颌线条干净的白皙下巴和红唇。
头发是蓬松卷着的长卷发,把她的身体线条遮挡得若隐若现起来。
她推了推墨镜,在克恩看过去的时候扬起红唇,看起来格外气势如虹,是那种明艳大美人。
克恩先下意识判断了一下:有点像明星。
他多看了这位客人,觉得这位客人实在不像是会哽咽着说出‘我把前男友的寿命给你!’之类话的样子,才收回视线,继续看信件。
宫野厚司又写了几段沙滩、太阳和热情桑……啊不,是热情追着他叨的海鸥。
他无比诚恳地写到:‘在海边绝对不要拆薯条,这应该是我这次旅行的最大收获,希望下次和先生再见的时候,他还没有去过海边,这样我就可以把这个收获如实相告了。’
‘不过先生喜欢旅行,大抵是去过海边的,我感触很深的收获,对他来说或许只是常识’。
字迹再次顿了五六次,下面又起了两行:‘那我也要坚定说出我的最大收获。’
‘如果还能再见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