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今日起得有些晚了，不过不妨事，到那里也无非打磨下拳脚，还不如多陪陪英英。”

“有理，”艾衍听到这话到极为认可，不过邢白囡会起晚叫他有些疑惑，道，“那邢姑娘打算何时去？我现在可以接走英英么？”

“当然可以，时间也差不多了，还需多谢你，最近城里乱，我也不放心英英一个人在家。”

她走过来，牵着英英的手。

到跟前时她正要把小手递给出去，艾衍却已经拉起了英英另一边的手。

他对英英温和一笑，然后对邢白囡道：

“如此，那我便先带着英英去了。”

邢白囡笑答了句“好”。

待到两人离去，她脸上的笑容消失，露出思索神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兀自站了一会儿，便往除妖司去了。

.....

复又数日，艾衍一如往常早早接到英英，便往司丞处取来昧城妖族住址，然后上门拜访，几日下来又助了十来户的妖族安稳度日。

这个过程异常的顺利，便是有些面向凶悍的妖族，竟也不知为何莫名收敛了凶气，耐下心来听艾衍话语，叫他意想不到。

同时，他手中的妖族秘法也多了几份。

这事说来也怪，这些妖族明明互不知晓，有些消息却能互通有无，有个艾姓青年带着女儿四处奔走，改善妖族生活，为他们一力担保风险的消息，不知怎么就在他们之间传开了，后面几家的妖族一听见他自报姓名，便当即就面露喜色，甚至他还没说几句话，便直接拿出了秘法递给他，好像这是什么古来就有的规矩一般。

而一但他有所推脱，那妖便会当即惶惶然，认为自己哪里惹恼了他不想帮自己了。

但天可怜见，他的目的并不是为了这些秘法啊。

他本来就只是想引出那些人的探子而已，但手头秘法越来越多，这方面却丝毫没有动静，叫他心里十分没底。

艾衍坐在客栈房间的床榻上，看着今日手里又多出的两页秘法，暗叹了口气。

“也罢，至少算是多了些保命的手段，到时候对上他们底气更足一些。”

他照旧看了两眼，然后将其毁去，便准备歇下了。

刚起身，脸颊上便多出几点凉意。

他看向窗外，外面风急雨骤，正泼洒着夏季特有的暴雨。

艾衍走到窗户边上，无数豆大的雨珠正在地上溅起一团团水雾，他把窗扇合拢，又伸手在窗台下摸了一下，回至床榻。

只是他没注意到，在正对着他窗外的地方，那里的一团水雾，不论周围是雨点如何拍打四溅，它依旧不为所动的，在暴雨的遮掩下凝而不散，缓慢流淌。

而在他歇下的半个时辰后，那团水雾诡异地缓慢飘起，从狭窄的窗户缝中挤进来。

水雾挤进窗缝后，朝着特定方向扩张开来，渐渐形成一个人的轮廓，轮廓慢慢凝实，出现一个男子身影。

他伸出脖子，对床上鼻子耸动嗅了几嗅，如同问道了什么人间至味，琼浆玉液一般露出了陶醉神色。

当即就要向前走去。

但一步迈出，脚下就触及到了什么东西，他低头一看原来窗角摆了一个瓷花瓶，里面空空如也，外层贴着一张长方纸条，此时东摇西晃，正欲倒下。

男子面色紧绷，他当即将脚向后轻巧一滑，上半身不动，整个身子直直向前摔下，身体将要砸到地面之时，一股气流突然凭空而起从他身下拂过，顿时他下坠速度骤减，最终倒地时竟只发出“噗”的一声轻响。

这点气流声音，更是被窗外暴雨之声掩盖的无影无踪。

他一伸手，就把花瓶稳住。

稳住花瓶后男子伸出手擦了下额头的冷汗，咬着牙无声骂了句什么，然后站起身来就要往床边走去，此时腹部突然传来一阵异样之感，他伸手一摸，手掌顿时刺痛，低头一看，腹部感觉异样之处正对着花瓶瓶口。

不好！

男子内心警兆大生，他想不想就要再化成水雾飞出后面窗缝，腹部却痛感顿增，似乎如果他真要变成水雾就会直接被一股气流绞碎，于是放弃化形，转身打算直接撞出窗外。

然而一转身，他就看见窗口处艾衍已经不知何时站在了那里。

艾衍也不说话，两指并拢，闪电般在他的肩关节处点了两下，男子顿时感觉两肩处也有一股无形气流刺入，胳膊再不听使唤。

艾衍指了指凳子，温和笑道：“请坐吧。”

男子不敢置信地问道：“我行迹如此隐秘，又有暴雨遮掩，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你的气味太刺鼻了。”艾衍又指指凳子，“请坐。”

男子惶惶然坐下，心下对艾衍回答疑惑至极，他精通匿迹之道，怎么会不注意隐藏自己的气味？为了除去气味他日日以秘法洗身，不说异味，连人味都不一定有了，怎么可能会因此而被对方发现？

“叫什么？”

男子定了定神：“蒋昆。”

艾衍点了点头，坐到床榻上道：“为何而来？”

蒋昆沉默不答。

看见他的脸上虽然有疑惑之色，却并无恐惧，反而带着些从容，艾衍顿感不解：“为何不答？现在你为俘虏，我为刀俎，你的生死皆在我一念间，你不答，不怕我杀了你么？”

蒋昆听见这威胁突然面露笑意，甚至还带着些许自得：“不怕，你不会杀人。”

“此话怎讲？”

“你是个好人。”

什么狗屁道理！

艾衍眉头一挑：“你认识我？”

蒋昆点头：“这几日昧城诸多妖族生活方式突兀改变，有心的妖都会注意到这点，像我这种有些消息渠道的，还能在不暴露自身的情况下打探到你的消息。”

他没有说出来的是，作为潜入人家的常客，他会选择自己要潜入的对象，免得被人发现乱棍棍敲死，因而懂得一些面相之术。

借此术他能精准的判断出哪些人凶恶碰不得，哪些人善良会放他一线生机，靠着这个本事他在几次被发现后都完好无损的被放走了，最严重不过挨了一顿打，身上几处淤青而已。

而据他观察，艾衍属于最怯懦温和的那种，绝不敢有胆伤人，是入户盗窃的上上之选。

闻言艾衍露出一些喜色。

这样看来他的行为已经在昧城掀起一些暗流了，指不定这暗流哪天就流到了那些探子的眼前。

他笑道：“你便是因此觉得我是我是个好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