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
“民女多谢殿下。”
“来世民女愿再做大明治下之民。”
“我等会在黄泉下为殿下祈福。”
“我等先去投胎了,若是再强留人间,恐怕会引得鬼差前来。”
.......
东宫中,女子们的魂魄跪倒一片,向着朱标告别。
亲眼见到仇人魂飞魄散,她们身的执念都已消散,都聚集在东宫,向朱标表示感谢。
“今生是朝廷对不起你们。”
“来世,大明定是国泰民安的盛世之年,我在大明,等着你们!”
屋檐下飘落着雨珠,朱标走出房檐,也朝着魂魄们拱手拜下。
大雨中。
等他再缓缓起身之时,面前已经空无一物。
好像黄粱一梦,梦醒恍若隔世。
“我也是该好好歇息一日了。”
朱标松了口气,精神也放松下来。
这些天,他从没睡过一个好觉。
然而当他正准备走进寝宫时,外面传来了通报声。
“殿下!水部司郎中严颜求见!”
“水部司?”
朱标愕然的停住脚步。
水部司的人,通报怎么会传到他这里来?
今天当值的刚好是李三,他进来后,双手奉一枚玉符,道:
“殿下,是小道长让严颜直接来寻你的。”
“让严颜进来。”
拿过玉符,朱标面露苦笑。
他知道,自己今天是没得休息了。
.....
不过盏茶功夫。
朱标带着严颜去了奉天殿书房。
“何事进宫?”
朱元璋揉着眉心,没好气的问道。
处置了那么多的贪官,朝廷留下了一大堆烂摊子。
就拿这空缺的职位来说,涉案官员大大小小的都有,但毫无例外都是身居要职。
一下子杀了这么多,都不知哪找补。
“父皇,秦淮河的水患,恐怕非同小可。”
“水部司郎中,刚刚从秦淮河畔勘测回来,受了小道长之托进宫。”
朱标语气凝重。
刚才的路,他已经问过严颜事情的起因了。
“你将事情的经过说一遍。”
闻言,朱元璋放下了手中的奏折,看向了浑身湿漉漉的严颜。
严颜眼中的惊异之色却是越发浓厚。
太子殿下一听是小道长传信,立马就带他见了陛下。
连陛下也在得知自己遇见的是一个年轻道人后,大为重视。
他平时想见私下里见陛下一面的资格都没有,哪怕在朝会,也只能站在百官的末尾,连对话的资格都没有。
那算命先生究竟是何方神圣?
严颜正这么想着,便见朱元璋面闪过一丝不耐。
他惊出一身冷汗,立马跪下禀告道:
“微臣受命去勘测水位,路过秦淮河畔珍膳坊时,见到一年轻道人.....”
严颜一五一十,将自己所见所闻都说了出来。
包括张清所说,迁移秦淮河畔百姓,以及开闸泄洪。
听到东水关会决堤后,朱元璋面色威严了起来,道:
“蒋瓛。”
“在!”
蒋瓛当即从门口进来,躬身听命。
“第一,所有锦衣卫,带朕的手谕,分别赶赴东水关,句容关,溧水关,开闸泄洪。”
“沿途官员,阻拦者先斩后奏。”
“二,凭此印信,去兵部调集城防军,立刻疏散两岸百姓。”
“将工部尚书严震,户部侍郎傅友文召来觐见。”
朱元璋有条不紊的安排了下去。
秦淮河牵连无数港口,灌溉了应天府境内超过五成的农田,一旦泛滥起来,后果十分严重。
幸好这次张清多提了一嘴。
“你是严震的儿子?办事不拘一格,不错,你老子没白疼你。”
朱元璋夸赞了一句。
官员办事,一般都不会铤而走险,只会按照最稳妥的方式来。
越级报,还直接越过几层来东宫找太子,换了其他的官员可不敢这么干。
但稳妥有时不见得是好事。
譬如这种突发的天灾,发现的时候往往都亡羊补牢,为时已晚,只能尽量减少影响。
“谢陛下夸赞!微臣不敢居功。”
严颜受宠若惊道。
这一刻,张清的声音在他心中越发高深莫测。
因为张清所说,他父亲早就在朝中为自己铺过路的事情,应该也是真的!
“父皇,疏散百姓之事,儿臣亲自去吧。”
朱标担心许多百姓不愿离开。
毕竟没有事先通知,忽然就叫人搬迁,恐怕会引起许多人的不满。
而且负责疏散的城卫军,也未必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有他这个太子的威望压着,大家会听话许多。
“去吧。”
朱元璋挥了下手,看着朱标和严颜的背影离去,靠在座椅陷入沉思。
张清今日所说的那番话,在他脑海中久久萦绕。
现在压在他心头的,不是秦淮河泛滥的事,这仅仅只是其中的一个缩影。
让老朱沉思的,是另一个问题,他压在心中许久,却始终不曾问过任何人的问题。
或者说,任何一个开国帝王,终其一生都在为了这个问题寻找答案。
标儿早亡引起的动荡,贪官污吏的横行,秦淮河泛滥的天灾,说到底可以归于其中。
那便是....王朝气数!
几番验证,他已经相信,张清确实能够算出一国命数了,甚至会那所谓的屠龙术也不稀奇。
“既然一个王朝有定数,那大明的气数几何?”
“大明究竟传了多少代?国祚又绵延了多少年?”
“最后.....又是因何而亡?”
“贪官污吏横行?亦或者是像前朝一般,从内部瓦解?”
思索良久,朱元璋老迈的眼神中,仍然是挥之不去的迷茫。
哪怕他是帝王,心思缜密无比缜密,对于这些事情,仍然隔着看不真切的迷雾。
只能料理完秦淮河的事情后,再去张清那寻找答案了!
.......
内城。
张清抱着拂尘,来到了昨日还风头正劲,今日却已然空无一人的薛府。
手指隔空一点。
面的薛字便被抹去,随后铁画银钩的刻了一个“张”字。
“破境之时,不能让外人打扰。”
随后,十余枚玉符散发着毫光,以奇异的轨迹排列当空,一枚枚印在了府邸门前。
接触到墙壁和地面时,玉符居然没入进去,消失不见。
此刻,在旁人视角中,府邸的大门就像扭曲了一般,感觉近在眼前,又好像远在天边。
“这次救了许多人的性命,应该够了。”
感受着虚空中落下的天机之力,张清踏步迈台阶,身影顿时消失不见。
只有一句自言自语,被风雨声淹没。
“今日,我当入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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