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刘祈被许案拉着,赶到乡集的时候,这里已经聚集了很多人。
大部分的男女老少,皆是看热闹。
同许案一般,许多人皆有自知之明。
倒是刘祈到来,引来了一阵问候声。
“刘家大郎,身体可还好些!”
“刘家大郎,多注意休息,以后卖出之柴火,我家且包了!”
……
类似声音,在这集市之上络绎不绝。
这些年来,刘祈年纪虽少,但因长相俊朗,外加以诚待人,无论是售卖货物,还是其他事务,都让人少以年纪轻视,当做成人看待。
近两年以来,还有不少人为刘祈说过媒,但刘祈为照顾家中弟妹,迟迟未娶,此中所为,便更令人赞赏其之品质了。
许案于此,也觉得荣辱与共,还不忘向周围熟人宣传道:“大郎今日到来,可是为亭长而至!”
一些人喝彩年少有人,难免有另一些人,泼起了冷水。
“刘家大郎竟也来毛遂自荐这清水亭长?年纪也太小了吧!”
不过,面对旁人的赞扬之言,或是鸡蛋里挑骨头之事,刘祈一张脸蛋上,一直保持着淡淡笑容。
根据记忆之中,每遇到相熟之人,他便会上前,认真见礼。
清水亭说起来,以十里为界,实际并不大,往来家户,抬头不见,便是低头见。
这次的亭长人选,自是从中挑选,当刘祈与许案到达集市旁的市署之地时,能看到已有马氏族人在张罗着张罗诸事。
两个案几,皆有书佐,一个案几是乡勇之名录,一个案几是亭长候选人之记录。
许案眨了眨眼,他走向了左侧,刘祈则是往右侧而去。
待之临前望去,竹简上,只有寥寥四五个名字。
此间书佐,虽非是马氏人,然跟随马傅从任上归来,也算是随行门客幕僚,见刘祈年少,却并未有之轻视,他方才看得清楚,刘祈在这集市之地,甚受欢迎,显然属有能耐之辈。
“足下也是来应聘这亭长一职?”
书佐年越三旬,一手隶书写的非常漂亮。
“回君子,正是!”
刘祈恭恭敬敬一礼。
他家庭,时下虽说沦落为农户之家,但年幼以来,亡父母所教授的礼仪,依然铭记于脑海。
从某些方面讲,他家与从兄刘直家,祖上也是书香门第之家。
“可识字?”
“然也!”
“算术如何?”
“尚可。”
……
书佐一问间,刘祈一答。
给刘祈的感觉,就仿佛是面试一样。
这般做法,让刘祈对这马公所为,不由得再度高看了一些。
论道起来,以他记忆,还有穿越以来,数日所见,时下汉人,无论贫贱富贵,都属有准则理智之人。很少见到为祸乡里之事发生,于汉律之下,德高望重者,组成的庞大道德体系,进而直接避免了更多社会动荡的发生。
但刘祈也很清楚,这种法治与人治融合的社会管理办法,乃是建立在大汉内外稳定这个大前提下,失了这个前提,人都快饿死了,还谈什么法治与人治。
“按照我方才所言,以三十人为例,十日需军粮多少?”
书佐在得到刘祈的肯定作答后,迅速抛出了实际的计算问题。
刘祈只是略作思索便给出了答案。
“三十三石!”
正如书佐方才所言,汉军标准的军粮,乃是一人一月三石三斗。
这放在十万大军,那就是三十三万斗,还只是一月消耗。
以大汉而今的粮食产量来看,粟亩产三石左右,真是十万大军,一月的消耗,就是一个大数字,需要的良田耕种,更是万计,这还是风调雨顺的情况。
像青、徐之地,连年灾荒,那是根本不可能达标。
再有兖、冀之所,战乱之下,农人又如何种地?
因此,整个东汉末年,因战乱、灾荒、瘟疫之事,所导致的次生灾害,身死之人数,远比单一的战场上还多。
真正想要求得活命机会,大部分人,都流向了荆、益之地,也造就了一方割据群雄。
刘祈思绪虽有飘忽,亦觉有种难掩的责任,但面对书佐的随后问题,皆是全数答出。
轮到数学、天文地理诸事,他这位经历了十几年教育的人,自不在话下。
反倒是排兵布阵之事,在书佐问起后,只能根据个人推理作答。
不过,仅仅如此,也让来“面试”的这位陈书佐,惊为天人。
在刘祈作答,他记录完毕后,让刘祈向其他人一般,于侧等候,他迅速拿着竹简,进去拜见了马傅。
“恭喜马公,觅得良才也!
马公一共出了三十题,此人竟能答对九成以上,便是在下也不敢如此保证。
实则内中之于包含,范围实在太广!”
陈书佐明面上为马傅做事,处理一些文案工作,事实之上,作为宾客之属,不过是合作关系罢了。
跟随马傅这些年来,陈书佐见多识广,还是很少这么评价一个人,弄得马傅好奇心大增。
长子在昨夜为他安排这些事后,今日一大早,即往任上赶去。
所以,马傅便为家中人说了,但有问题,当向他汇报。
自然,若是陈书佐亲自来见,马傅也会直接接见。
待马傅将陈书佐递过来的竹简阅罢,忍不住颔首道:“能答如此通透,算做学识渊博,这次可是有那位士子来应召这清水亭长?
倘若如此,那可就是屈才了,不如我举荐之入官寺,想来可受大用!”
陈书佐努了努嘴,道:“不瞒马公,能做出此答者,乃是一少年!
这次清水亭亭长,负有运送乡勇,甚至于前受郡府所征,从战之责,事关重大。
受马公之命,我才出此问题,没想到其会作答的这般完整。”
“少年?不知此人姓名?”马傅从案几上站起,并往外而去。
“此人名叫刘祈,我观之有礼有节,当属士人!”陈书佐道。
“原来是他!”马傅眸光一亮,往外间,便同陈书佐,说道了昨日归家途中所见。
“如此人物,当属才能之辈,年弱何妨?
其若有心这亭长之位,我便举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