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麻烦？”

李棠很清楚姑慈口中的“大麻烦”会是什么。

“弄不好可能会出人命，或许已经出人命了。怎么？想去救她吗？”

姑慈戏谑道。

“别把我想太好了。”

李棠的目光异常冷静。

“比起救来救去，解决事件本身反倒更有意义。”

对于他而言，这也直接关乎他作为执事的KPI。

“你倒是总在我意料之中的地方出乎我的意料呢，还以为你是性情中人。”

姑慈叹了口气，但她挺喜欢李棠这点的。

“接下来打算做些什么？”

李棠问道。

姑慈用手指戳了戳“渠水高中”的字样，回道：“既然他们交织点是这个高中，那我们自然要去一趟。”

万物皆有起源，寻根方能溯源。

“渠水高中吗？”

李棠对这所高中没有一点印象，他干脆在神明导航内搜索这个名字，目的地居然在武陵大市之外。

“外市的高中，水木市。”

听到“水木市”一词，姑慈脸上突然笑意盎然。

“啥事这么开心？”

李棠好奇道。

“无非是想到了开心的事情，走吧，水木市。”

姑慈再次启动面包车。

“稍等一下，附近有没有厕所啊？”

李棠几乎一整天在车上，人有三急，不得不急。

“我这有个瓶子……”

姑慈递过来一个矿泉水瓶。

“你来真的？”

李棠的表情很是精彩。

“当然是开玩笑的，我载你到附近的商场，正好我也有点……”

面包车启动，驶出了地下车库。

北岭胜地度假村内。

贾添海重金买了一座神龛，沉香木、24k金、蚕丝绸……顶尖原料，奢华享受。

在线下单，立刻发货，专员护送，附赠精装版《金刚经》一本。

只见贾添海将初恋情人张茉的照片放入神龛内，点上烟云袅袅的高香，开始大叩大拜。

“茉茉啊，虽然对不起你，但真不关我事儿啊，我没有做错事啊。”

他双手合十，扯着哭腔诉道。

然而被贴上符箓的照片显然无法给予贾添海任何回应，室内起风吹动符箓，张茉时隐时现的微笑格外瘆人。

“你到底想要什么？”

贾添海感到越发崩溃。

答案其实很简单，再一无所有的人都有一样东西能给——性命。

只不过贾添海并非一无所有，这也导致他有一种侥幸，以为自己给得起其它东西。

另一边，李棠与姑慈在高速休息区盯着一桶泡面发愁。

从未遇到过如此巧合的事，偌大的高速休息区居然只剩下了最后一桶泡面，不幸中的万幸是泡面的口味并非老坛酸菜。

“我们似乎来得很不是时候。”

姑慈低声道。

“确实。”

李棠回道。

休息区的工作人员去进货还没回来，除了一桶泡面以外，只有几个快要过期的面包，快餐店看起来也关门了很久。

“咋办呢？”

李棠开始就泡面的归属权展开讨论。

他确实饿了，而区区绅士风度显然抵不过他的饥饿感。

“我也饿了。”

姑慈不想退让。

“这样吧，我食量很小，吃两口面，再喝几口汤，剩下的都给你。”

她建议道。

“行吧，女士优先。”

这是李棠最后一点儿风度了。

姑慈没有矜持，拿起叉子开始哧溜。

李棠感觉她的势头不想是吃两口就能饱的样子，心头有种不好的预感。

“呼……好了，全部归你。”

姑慈满足地长出一口气。

李棠看向泡面桶内，漂浮着几根可怜的面条，甚至连汤都被喝了大半。

“淦，上当了。”

以后不会再有什么狗屁的“女士优先”了。

“抱歉啦，确实有点饿呢，回想起来估计是早饭吃太少了。”

她突然提起这档子事，可谁知道她早上在矜持什么呢？

“行吧。”

李棠自知理亏，只能将桶内剩下的泡面一扫而光。

“这样才对嘛。”

姑慈给了他一个泡面味的飞吻。

“走吧，到得早的话补一顿晚饭。”

姑慈站起身。

“到得晚就补一顿夜宵。”

她补充了一句，怎么着都有东西吃就是了。

三个小时后，下了高速出口就能看到“水木市欢迎你”的告示牌，不过瞅着有些老旧。

“水木市是矿山起家的城市，上个世纪还很富饶，除了空气质量有些糟糕，市民们都是躺着等矿山公司分红。”

姑慈介绍道。

“几年前矿被挖空了，矿山公司也不讲人情味儿，整个公司立刻挪走了，水木市的经济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就垮了。”

李棠看着沿途的风景，确实萧索破败。

若不是名字带个“市”字，他都以为自己回了老家的城乡结合部。

“后面武陵市崛起，大量人口流向武陵市，水木市就彻底完蛋了，怎么说呢，这个城市已经死了。”

姑慈语气似乎夹带了些许悲哀。

宣判城市的死亡是一件相当无奈的事情，经济与人口，乃是城市的支柱与命脉，若是双双覆灭，城市辄死。

“上个世纪，似乎刚好能够对上张茉高中时期。”

李棠掰着手指头粗略一算。

“繁荣也会带来混乱，尤其依赖单一体制发展的城市。”

姑慈高谈阔论道，话题逐渐高深。

“垄断之下，人性其实相当孱弱，只能屈膝下跪。”

她的话语越来越玄乎，李棠连忙打住。

“别念了，师傅，我快听不懂了。”

姑慈乖乖住口，随后饶有兴趣地笑道：“一个学新闻的，装傻充愣的本领倒是不错。”

李棠白了她一眼，她是真不怕啊，畅聊这种危险的话题。

“到了到了，哟嚯，真厉害的街道，路灯亮着的都没几座。”

姑慈语气带刺道。

眼前的道路居然是城市的主干道，一块块儿斑驳的黑暗充塞道路。

“找家小旅馆先住下，这种地方睡长椅不安全。”

她喃喃道。

随后面包车开入闹市区，这里总算热闹了一点。

路面坑坑洼洼堆攒着陈年老积水，散发着腥臭的气息，到处可见剩菜剩叶，甚至使用过的卫生巾，微生物与病菌们在狂欢。

姑慈没有看到停车场抑或允许停车的路标，于是干脆学着别人乱停在路边。

“不被拖车拉走就算成功。”

她在挡风玻璃前留下了挪车电话。

小旅馆倒是不难找，到处都有招牌，甚至有大妈当街拉客，感觉有些不正经。

“两人，夫妻。”

姑慈找到一位中介大妈，如此说道。

李棠刚要否认，结果被姑慈堵住了嘴。

“这样最安全，你不想被仙人跳，我也不想被骚扰，对吧？”

姑慈在李棠耳边念叨。

“行行行。”

李棠妥协了。

两人看似“亲昵”的举动确实有点夫妻的派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