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起来很眼熟,但是我记不清你的名字……
别墅内,贾添海已经许多天没回家。
每到深夜,贴着符箓的相片就会不安地躁动。
同时,二楼的厕所内也很热闹,水龙头开开关关,流水滴滴答答,抽水马桶时不时启动。
贾添海人呢?
他早就逃回市区买醉,召集了许多狐朋狗友,身边人不能少于五人,否则他将难以心安。
夜店包间内,贾添海这次格外大方,他让狐朋狗友们点洋酒、唱歌跳舞,一切费用由他买单。
唯一要求就是不准半途离开,待就要待到天亮。
这样狂欢的日子,贾添海已经过了三天三夜了。
酒精的作用下,他开始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他最近总能梦见张茉,为什么纠缠着自己不放呢?
自己明明没做错什么,这些事跟自己没关系啊……
他当年确实很喜欢张茉,高一就是同学,结果高三才搭上一两句话。
他那时候家里很穷,他爹是矿工,而且还是跟公司过来的外地人。
他爹还算争气,讨了个本地的媳妇,他算是入赘进去了,但经常被娘家人穿小鞋。
夫妻二人常常因为鸡毛蒜皮的事情吵架,贾添海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
他没学坏,甚至成绩一直挺不错。
但他这个体型从小就胖,五岁起的外号就是“小胖”一直叫到了成年。
甚至他一开始工作的几年,外号也是小胖,创业成功之后才是什么贾总。
说回张茉,她人真的很漂亮,不是那种惊艳的美,而是一种润物细无声的赏心悦目。
她家境也不好,但是她很受欢迎,身边总是被人簇拥着,拥有着一切。
贾添海总是觉得她可望不可及,明明就在眼前,却又感觉是天涯海角。
遥不可及的人,突然从云端跌落,摔了个半死,动弹不得。
当年贾添海目睹的便是这个“画面”。
“小胖,买包烟去。”
贾添海迷糊之中看见了一位记忆里的梦魇。
“没听见吗?”
随之而来的是一脚暴踹。
“东……东哥?”
贾添海战战兢兢地看着眼前的高瘦男人。
这家伙穿着制服,但他早已成年。
他是渠水高中的钉子户,一个多年落榜的复读生。
家里有钱供着他,但他说什么想考大学,结果整天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赖在学校里。
“你跟小卖部王阿姨招呼一声,她人不在就自己拿,藏在桌子抽屉里。”
钱林东拍了拍贾添海的脑袋,没有吝啬手劲,哐哐作响。
“好嘞,东哥。”
贾添海点头哈腰道。
“对了,小胖,我最近交了一个女朋友,你们班的。”
钱林东突然说道。
“东哥,这还几个月就考试了,你咋还……”
贾添海突然闭嘴了,因为他发现钱林东正在盯着自己。
“你在教我做事吗,小胖?”
钱林东语调平缓地说道,然而越是平缓,压迫感越强。
“没,我给您拿烟去……”
贾添海灰溜溜地打算逃走。
“她姓张,张茉,你认识她吗?”
贾添海突然停住了脚步。
他回头看向钱林东,眼神格外凝重。
“为什么拿这种眼神看我?”
钱林东靠了过来,狠狠地搂着贾添海的脖子。
“你认识她吗?”
钱林东在他耳边轻声问道。
“没,我不认识她。”
贾添海求饶道。
“呵,滚去拿烟。”
钱林东一脚踢开贾添海。
贾添海捂着脸逃走,他其实很少哭哭啼啼,总是笑脸相迎,这一次他几乎泪流满面。
“贾总?”
友人拍了拍贾添海的脸。
“怎么了?”
贾添海睁开眼睛,周围五光十色,音乐躁动狂热。
可算“醒”过来了。
“瞧瞧您,出了这么多汗。”
友人赔笑道。
随后他喊一个小妹给贾添海擦汗,小妹脸上也满是堆笑,拿着纸巾拂过贾添海的脸庞。
从这些人身上,贾添海看到了自己曾经的影子。
“喂……”
他喘着气。
“贾总,怎么了?”
小妹问道,她擦汗的手法很专业。
“我问你一个问题?”
贾添海此时的目光非常吓人。
“什么问题?”
小妹被他盯得有些不舒服。
“你心里,是不是在骂我飞柱?”
贾添海问道。
“怎么会呢?贾总,我不敢。”
小妹大惊失色。
“你敢,没事的,说实话就好,是不是心里在骂我暴发户,咒我人模狗样,觉得我恶心。”
贾添海声嘶力竭道。
“贾总,你喝醉了。”
一旁的友人见情况不妙,让小妹先下去。
“跟我说实话。”
贾添海猛地拽住小妹的手,不让她走。
小妹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但愣是一言不发。
“贾总,你真喝醉了。”
友人扯开贾添海的手,然而这时他发现贾添海又沉沉地睡去了。
“张茉,听我说,把绳子放下来。”
贾添海想起自己那次,几乎鼓起了平生最大的勇气。
“你是谁?”
张茉尖叫道。
然而“你是谁”三个字深深刺痛了贾添海的心脏。
“我……总而言之,你先把绳子放下来,咱们有话好好说。”
贾添海劝道。
“好好说?一个月就要高考了,那些畜牲……钱林东真不是个东西,他那些兄弟也是!”
张茉此时已经泣不成声。
贾添海不知道说什么好,钱林东确实不是个东西,他是个变态。
至于那个不幸的女人,就是从云端跌落泥潭的张茉。
“你也在吧?”
突然,贾添海听到了张茉格外冰冷的声音。
抬起头,张茉歪着脖子,头与身体形成一个怪异的直角,戏谑地看着贾添海。
“你一直在看着吧,你甚至还很兴奋,对吧?”
她继续问道。
“趴在门缝后的你,为什么不敢冲进来救我?”
这句话让贾添海彻彻底底想起了。
钱林东那天把他当“兄弟”邀请到出租屋,然后他在门口不敢进去,突然间听到了动静,扒开门缝看到了瞠目结舌的一幕。
那是众人的狂欢,多人的蹂躏。
他捂着脑袋,耳朵内渗出鲜血,泪水止不住流淌。
“你和他们一样。”
张茉“审判”道。
“不是,我没有……”
贾添海用尽最后的力气否认道。
“贾总贾总!”
友人摇晃着贾添海的身子。
“快叫救护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