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醒。”

眼皮沉重如灌了铅，视线昏暗，尘埃已然落定，大地上蔓延着裂痕，像是伤痕，难以修复的伤痕。

穿着西服的老人跺了跺脚，清了清嗓子，声线有些嘶哑又有些厚重，他用手抚平衣服上的褶子，黑色的领带白色的内衬，腰背如狮虎健硕有力。

墨菲斯托最终还是强行睁开了双眼，猩红的血色快要散去，只剩下象征着虚弱的苍白还停留在那片小小的瞳孔内。

“是你。”

它依稀记得这个老人的面孔，即便时过境迁他已经苍老至此，但它依然记得他。

“在共享的记忆里我看见过你。”

“距离上次已经过去快有一百多年了吧。”校长给自己点了根雪茄，猴子的容貌却有着沉淀百年的沧桑与成熟，像是把内敛的神刀，将一身锋芒藏于心中。

“如果只是单纯看利益得失的话，我还要感谢你们的入侵。”

“入侵？”墨菲斯托尽力抬动胸腔，维持身体中最后一丝生机，“这片世界终将回至我们的手中.........从来都没有什么入侵，只有国王提起象棋，重回他应有的王座。”

“其实你们随便怎么样闹腾我都无所谓，大不了拿把刀把你们全砍了也行。”校长吹着雪茄，橘黄色的亮光在黑暗中挣扎着求生，“死在我手上的怪物也有许多了，号称S级的王者的尸体能堆成一叠，X级也砍了几次，我不介意手上的血再多一些。”

“但这一次最主要的是，你触碰了某道底线，墨菲斯托。”校长蹲下来，把雪茄摁在地面上熄灭，丢在一旁。他从身后抽出一把M870，双手拉动枪栓确认子弹上膛，单手抬着那把可以依靠溅射伤害把半径20m内的敌人全部清空的战争机器对准墨菲斯托，“有什么遗言吗。”

“我还会再次归来........我的灵魂依然没有失去。”墨菲斯托抬动他的龙爪，压在了M870粗大的枪口上，“至于底线........你是想说那个男孩风无吗？”

“他算什么？你们的人形核武器吗，还是某种奇迹武器可以一决胜负？神就要来了，他会带着我们重回巅峰，无论是谁都无法阻拦.........”

“轰！！！”

墨菲斯托自己扣动了扳机，爆裂的炼金弹丸带着巨大的冲击里直接砸穿了他的脑袋。校长掏出手帕，脸色麻木地擦去枪身与自己手上的血液。

校长轻轻吐了口气，再次点燃一根雪茄。火光微弱，照不亮这满屋的黑暗。

.........

陌生的天花板，但其实一点也不陌生，稍微有些常识就知道这样白色的天花板都是病房标配。所以自己是在医院里面？并不是，风无眨了眨眼睛，可能是失血过多器官没有恢复正常，其实眼前一片漆黑，还有消毒水的味道在鼻子内冲撞。

消毒水的味道并不好闻，有些难以忍耐的人群甚至会产生干呕等恶心感。但他并没有这样的感觉，大脑稍加运转，立刻明白原来自己依然还在那个地下通道里。

但在消毒水的味道之外还有另外一股奇异的清香，像是从一片薰衣草田中飘来的香味。他微微睁开眼，看见班长眯着眼的侧脸。小脸憔悴，发丝因为流汗而粘在了额头上。

从他现在这个角度望去班长的天鹅颈修长纤细，带着一种优雅的美感.........不对自己在想什么。风无觉得自己一定是流血流太多脑子都有点不正常了。

“嗯唔........”

班长发出一阵迷迷糊糊的声音，微微张开了双眼。看见醒来的风无，突然原地愣住。现场陷入沉默，紧接着班长微微一笑：“醒来啦。”

“班长你救了我吗？”

“猜猜呗。”

“班长你看起来挺疲劳的，用了固定术式吧？”风无此时的声音比较于以往多了些许轻柔少了那种机械般的理智，他看起来比平常虚弱好多，躺在班长的怀中像株小草。

“是啊。为了救你班长用了固定术式啊。虽然班长力气孱弱搬不了砖抬不动剑砍不了怪，但要论救治伤员还是很在行的呀。”

班长轻轻一笑，举起自己的右手弓起来，捏了捏纤细的手臂示意自己我本柔弱女子。

“风无。”

“嗯？”

“你知道吗，我当时看到你身上流了好多血。”

“啊？没事的，死不了........”

话说到一半的风无看着班长纯澈的双眼，嘴唇被她粉嫩的手指压住，说不了话。薰衣草香越来越浓郁，如若现在是在盛夏的日光里，班长的身边一定会飞舞着蝴蝶与花瓣吧。

“不许说死。”班长很是认真的样子，“我很担心。”

风无心想毕竟班长那么善良担心别人也是很正常的，这样想着班长心地真是善良啊.........

“我是说，我很担心你。”班长好像看穿了他的内心活动，紧接着补充道，“我担心以后再也看不到你了。”

女孩伸手抚摸着男孩的脸，眼里有星光在闪烁。风无想起来自己在电影里看到那些在烟花下手牵手的男男女女们，他们看向彼此时的眼神也正如班长这般温柔。

“班.........”

“嘘。”

班长轻轻盖住他的嘴唇，脸色微红：“不要说话，好好休息。”

风无闭上眼，总觉得心有点乱。事情好多，多到他有点茫然，反应不过来自己要先干嘛。思绪神游天外，也不知道墨菲斯托到底死了没，那具尸体凉没凉。

“风无，作为医生，我是要收医药费的。”

暮舒瞳好像在尽最大努力地克制住自己慌张的心神，低下头，小手轻轻拂过他的侧脸。

接着，二人的距离越来越近。风无看着越来越近的班长，自觉地闭上了眼睛。

额头上好像有着一点凉意。好像雨丝滴落在了自己头上，冰凉凉的，又好像有着其他的什么东西在里面燃烧，是那炽热如火的情绪。

良久，班长抬起头，心止不住地怦怦直跳：“好了。”

“班长你收完医药费还要跟病人说一声好了。”

“嘘，不要说话。”

班长浅浅地笑着背靠在了墙壁上，让风无躺在自己的膝盖上枕着休息。她好像有些心满意足，轻轻摸着风无的额头。

在那里有着一道印痕，上面飘摇着少女的情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