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澜有片刻愣怔。
回眸,举杯与墨白石双双对饮,墨白石再次举樽一饮而尽,就在墨白石正吃得尽兴的时候,突然,墨白石眉宇蹙了一下,天生嗅觉异于常人的他鼻子抽了两抽,轻嗅着,这味是……
墨白石瞥向了段奕离怀中正一脸无辜模样冲着他灿笑的小人儿,口中正嚼着美食的墨白石此刻那脸色甭提多怪异,就在下一秒,他伏在桌边呕吐不止。
“先生?”
墨先生这是怎么了?
难道是这菜不合他的口味?
明澜不清楚,但是身边坐着一动不动的段奕离却是心里比谁都清楚,墨白石为何会有如此大的反应。
明澜看向一脸局促不安的段奕离,终于发觉到了他的异样,芷汀掩了掩鼻,蹙眉走向段奕离,不知道是否这时候该把段重九给抱开。
明澜终于明白这两个男人为何会这副表情,瞅着此刻坐在段奕离怀中要多安份要多乖巧的儿子段重九,她知道定是发生了比洪水猛兽还要让两个七尺男儿为之色变的事情。
明澜伸臂,“重九给我吧。”
她这不开口还好,这话刚出口,段奕离登时如坐针毡,一张俊脸此刻是红的如那熟透的虾子。
重九这小子居然遗屎在他身上,他素喜洁净,这可倒好,他这完美形象是彻底毁在了这个小子手里了。
千万不能把重九抱开,否则大家可都瞧见他这窘样了。
“呃,挺好,挺好……”段奕离此刻除了说“挺好”,真的是找不到比这更合适的了。
死撑着硬是没有把重九还给明澜。
明澜蹙眉,亦不多说,既然他喜欢抱那就尽管抱好了,重九这声叔叔也不是白叫的,她倒要看看他这叔叔能撑到几时。
墨白石抬首,不期然瞥见段奕离的衣襟,他再度伏在桌边又吐开了。
该死的,至于这样……
俯首,这不看还好,刚瞥见那黄迹斑斑散发着阵阵恶臭的衣襟,段奕离抱着段重九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求助的目光看向明澜,而明澜眸色淡然看见也装作没看见拿着杯子喝水,不予理睬。
“王爷,还是奴婢抱吧。”芷汀和眉芬两人忙眼疾手快接过重九,两人手脚利索的清理着小皇子段重九的“战绩”。
段奕离跑到了角落里稀里哗啦就吐开了,甚至连胆汁都差不多快吐出来了。
看着面前两个大男人这副表情,明澜不自禁“噗嗤”浅笑出声。
“先生,不要紧吧?”顺手递上一方洁净帕子,眸中有些过意不去。
看着重九,无奈摇首,“哎,皇儿啊,你今天可是给你的恩师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喽。”
“深刻,深刻,太深刻了。”墨白石苦着一张脸,眸中再无有初来时的那抹神采飞、扬狂傲不羁眸色。
“明澜给先生这厢赔礼了,皇儿年幼不懂尊师重道,还望先生莫怪皇儿……”
“娘娘言重了,正所谓人有三急,这又怎能怨小皇子,墨白石今日失礼了,甚感惭愧之至。”回首瞥见段奕离兀自干呕,墨白石摇首唏嘘不已。
段重九这小子当真狠角色啊,让他们两个七尺男儿在她这小女子面前就这样颜面尽失。
看着一桌的美味,在看看脚下他的“战绩”,哎,真是可惜了,这么多美味佳肴下腹,现在可倒好,尚未消化被这小子不着声色一番折腾,连本带利尽数全给还了回来。
这小子,够狠!
“王爷,您还好吧。”
芷汀关切的为段奕离递上一方丝帕,段奕离抬首瞥向明澜,看见她不屑眸色,暗暗气恼,今日可真是够丢脸的!
看着自己的衣裳,顿时手足无措的怔在了原地。
“芷汀,带相王去换身衣裳。”
没有回头,明澜只淡淡向芷汀吩咐了一声,面色沉静无波依旧和墨白石谈笑风生似乎方才什么事情也不曾发生过。
刚好,小顺子奉命和两个内侍监带着文房四宝走了过来。
迎面遇上相王段奕离,今日的相王有些怪,干嘛走路一直低着头啊,看见他过来,竟然用大袖遮住半边脸。
“相王爷。”粗略行了礼,本来没大注意,可是芷汀那丫头一路上横冲直闯见到路过的宫人便颐指气使,“谁让你抬头的,低头,听见没?”
这丫头,脾气见长啊!
出于好奇,小顺子偷瞄了一眼段奕离,待发现他的衣襟时,小顺子当下明白了相王为何会这副窘态,这没准是他们尊贵的皇子殿下段重九干的好事,嘿,绝对错不了!
相王爷常背着娘娘偷偷来看皇子殿下,芷汀虽然瞒着娘娘,但是他心里却是清楚的很,这在娘娘身边当差那可得绝对的够机灵才行。
强忍着笑意走向御花园。
突然瞅见一个小宫女形色匆匆小跑过来,小顺子忙喝住了她,“站住,你是哪个宫的?没看见皇后娘娘正在宴请龟兹使臣,你这么冒冒失失的也不怕客人笑话。”
“回禀顺公公,奴婢是储秀宫琼芳阁的……”小宫女如实将纪容华的吩咐向小顺子回禀了一遍。
“什么?你说纪容华她……”小顺子惊愣不小,这绝对是头顶大事。
略一沉吟,小顺子低声道:“你随我来。”
“谢谢顺公公。”
小顺子和那小宫女在凉亭外站定,明澜看见了小顺子身边的小宫女,感觉有些面善,“小顺子,近前来回话。”
“是。”小顺子瞧着正坐在明澜怀中兀自玩着木马的皇子段重九,脸色更加难看,小顺子垂首,噤声不语。
“你,过来,说,可是琼芳阁发生了什么事?”明澜认出那小宫女正是琼芳阁的宫人。
小宫女俯首如实道:“回禀娘娘,容华娘娘方才刚刚诞下……小皇子,而且容华娘娘已经为小皇子取名:天翔。希望娘娘能肯准。”
“天翔,天翔……”明澜口中低低念着。
龙腾天翔!
纪容华这是……
“小顺子,纪容华诞下小皇子着实功不可没,按照宫中惯例论功行赏,另外,传本宫懿旨:擢升纪容华为正一品贤妃,即日起享受妃遇,待陛下还朝后再进行金印册封,此事由你亲自督办。”
“奴才敬遵娘娘懿旨。”小顺子领命离去,心中老大不痛快,大胆纪容华竟然敢给三皇子取名段天翔,这不摆明了想争这储君之位嘛!
“哼,叫天翔又能咋?难道还真的能当了皇帝!”小顺子嘴里嘀咕着,不觉掩唇警惕的看了看左右,这才拂了拂袖昂首挺胸扬长而去。
墨白石浓眉深蹙,这个中意思显然已经非常明了,段天翔明显是意在这储君之位,墨白石抬首看向明澜,此女容人之量超出了他的想象,段奕宸啊,段奕宸,你何其有幸得遇如此绝代佳人痴情守候!
执过段奕离尚未来得及喝掉的满满一樽酒,仰脖,一饮而尽,眉心上涌起一缕妩媚笑痕。
酒香醇厚,芬芳扑鼻,馥郁醇香滑过咽喉,些微的涩灼,喉中火辣辣犹如火烧。
仰天娇笑,孱弱身姿细步飘移出了亭阁,隐于繁华丛林中,繁花似锦簇生摇曳,琼枝碧叶曳动,徐徐有落叶飘落隐入花丛中。
夏日的暖风迎面拂来,薰薰暖意在心中渐次漫开。
面色呈现酡红,月白长裙飞旋如羽,舞姿轻盈若临水欲飞的仙子几欲绝尘飞升九霄彤云之上。
宽广大袖冲天而起,旋即,缓缓落下,像极了粼粼漾动的绫波一层层漾开……
一瞬不瞬地凝定着花丛中如仙似幻舞姿,墨白石深深陶醉其中,在一架古琴前方泰然端坐,修长手指轻拢慢捻,缕缕琴音溢出白皙修长指下,缥缈琴音流淌在花香漫天的御花园上空。
琴音袅袅,仿似山泉叮咚,一如空灵婉约的天籁之音缭绕……
一袭流云锦衣的段奕离静静的看着那抹缥缈纤姿,好似一尊亘古不变的石雕,凝然望着她。
芷汀愣愣的睁大了眼睛,看着身侧如痴如醉的相王段奕离,炽热的眸子渐渐黯了下去。
娘娘似乎喝酒了。
别开脸,芷汀探究的目光瞥向了怀抱着重九的眉芬,然而眉芬却是望着御花园入口处的一抹颀长挺拔身影发呆。
韩将军?
原来眉芬喜欢韩将军,而韩将军似乎也对娘娘……
亭阁内,一双眸子亦是紧紧锁定在了明澜身上,指尖款款拂动,琴音淙淙,恍似潺潺溪水流过焦灼心田,清新,怡人,让人犹如登临极乐虚渺幻界,忘却了心中的烦扰和忧愁。
“笔墨伺候。”
突然,明澜停了下来,扬声吩咐,说话竟是清晰无比。
芷汀忙将文房四宝端了过来,看了看左右花簇丛生的各色繁花,芷汀双膝跪在碧草之上,明澜铺展素笺于芷汀背脊,从容挥毫。
她的侧脸很美,长而卷的睫羽上盈满了闪烁晶莹在美眸中漾漾冶动。
纤细玉腕疾走如风,笔下飞拔灵逸,娟秀而不失凌云风骨……
搁笔,一滴晶莹滴落纸笺上散开。
拿起纸笺脚下虚浮走向了亭阁中愈来愈缥缈的抚琴男子,勉强撑开眼皮,清甜一笑,“先生见笑了,明澜信手胡乱涂鸦,实在上不了大场面,只是明澜感于那位“美人”对爱侣的一片痴情,愿助“美人”一臂之力,此物先生可带给你们的皇帝陛下,希望他能守诺,放“美人”归去与爱侣团聚。”
“墨白石谢娘娘。”墨白石俯首打揖。
就在明澜转身离去的刹那,闭眼瞬间,有晶莹顺着眼角长滑而下,墨白石愕然望她。
“娘娘,请留步,墨白石还有话尚未说完。”墨白石近前一步。
明澜停下,缓缓转身涩然浅笑,看向墨白石,“先生请讲。”
“……陛下……”
你要是敢走漏半点风声,他就永远别想跨出龟兹一步!
皇上的警告适时在耳边响起,墨白石望着明澜几欲脱口而出的话语就这样吞咽了回去,他实在不忍看见她伤心难过的模样,可是他却不能违背了自己离开时对皇上许下的诺言。
明澜看着突然沉默不语的墨白石,“先生”
“娘娘放心,陛下洪福齐天一定能逢凶化吉,相信不日就有好消息传来,娘娘勿需再如此伤怀,保重凤体要紧。”
“谢谢先生。”
提到宸,明澜再也无法抑制泉涌而出的那抹心酸,泪雨簌簌泠落,她仓惶转身,借着捋鬓边碎发悄然揩去。
将她方才的一切动作尽收眼底,墨白石无奈摇首。
正朝这边走来的段奕离瞅向亭阁,似乎墨白石正对明澜说着什么,瞧见明澜神色立变,而当段奕离赶来时,明澜正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步下亭阁,不想踩到裙裾,身体失去重心向前跌去。
墨白石迅即伸手,然而他终归还是慢了一步,有人比他抢先一步拥住了她下跌的身子,担忧道:“小澜,你……醉了!”
御花园入口处,韩进看见明澜几欲跌倒,不自禁跃身而至,待看见段奕离将明澜揽在了怀中,刚赶至的韩进脚步顿在了原地。
明澜手指轻点着段奕离胸口,巧笑嫣然看他:“呵呵,醉?本宫当真醉了?要醉,本宫一生也只醉一次,而且也只为一人而醉!本宫现在比任何时刻都清醒。你不要以为,你穿着宸的衣裳,本宫就认不得你相王!”
段奕离猝然松手,失魂落魄看着明澜一步步走向了花丛深处,清冷哽咽嗓音响起:“我想一个人静静,不要跟着我。”
芷汀和眉芬登时止步,两人惊愕不已,原来娘娘没醉啊,可是这怎么可能!
墨白石瞟了眼石桌上的古琴一眼,唇角浮掠起一抹讳莫如深笑意,目送那抹孤寂身影消失在柳荫花丛之中,良久,墨白石终于展开了手中的素笺一观,双眸登时亮如冰雪,但见纸笺上竟是一首七律:
自古帝王多孤寡,
红颜愁尽为君殇。
春去秋来涟漪情,
醉卧画笔倚红妆。
“……明……澜,后会有期!”
启唇轻念,声飘如三月飞絮,直到城楼上那抹纤细身影消失在视野中,墨白石方才落下车帘,凝视着手中持握的素笺,深眸中有着赞赏之色。
“云麾使大人,皇上要是知道云麾使大人您违背了她的本意,顺利拿到了明澜的手稿,皇上势必震怒而怪罪大人。”
阿史那赫真实在搞不懂,临出发前,皇上分明已经很清楚的暗示过云麾使大人,此番他们就是观摩金陵的风土人情,还有就是了解一些金陵皇帝的日常喜好。
虽说,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云麾使大人也太出挑了吧?忤逆皇上这不是捋凤翎嘛!犯得着?
对于素来喜欢游山玩水,介日里游手好闲的云麾使大人来说,此番出使金陵那可是天载难逢的绝佳时机,哎,云麾使大人他到底在想什么哦!
“阿史那将军只是奉命监视墨白石,到时候阿史那将军只要照实将金陵一行如实禀告皇上,一切罪责墨白石自会一力承担,皇上是不会难为阿史那将军的。”
墨白石在笑,折扇轻摇,神情悠闲怡然。
“云麾使大人误会我的意思了,我这也是担心云麾使大人回去无法向皇上交代,才……”阿史那赫真浓眉紧锁,新皇脾气暴躁,这回去能有好果子吃嘛,哎……
“那倒不尽然,皇上不是变着法儿的想博得“美人”一笑,墨白石担保皇上不但不会怪罪墨白石,还会大加的封赏!”
墨白石一脸的高深莫测,阿史那赫真瞧着墨白石一脸自信,喃喃低语:“皇上不怪罪才怪?”
这个人绝对的怪胎,皇上任命他为云麾使,而他整日里就知道龟缩在坊间,听曲,学着这些南人吟诗作画,哪里有身为武将的责任,再瞧瞧他穿得这南人的儒衫,弱不禁风的模样比那个金陵皇后强不到哪里去?
墨白石对于阿史那赫真的碎碎念并未放在心上,他现在担心的是在他走后,“美人”的境况到底如何了呢?
绝顶之上,抬眼,眺望着南方,柔滑的锦衣袍袂随风拂飞轻扬,身姿清华,一双墨玉黑瞳沉寂如深不见底的幽潭虚渺到了遂远……
对于有着这样一双忧郁眼睛的男子大家也许并不陌生,他不是别人,正是失踪数月的金陵皇朝天子隆庆帝段奕宸!
“公子,天色已晚,咱们还是早些回去吧。”
帛夕塔突然后悔偷偷带他出来,本来心里还打着如意算盘,想着带他出来就能和他单独多待一会儿,谁知道,他就这样一动不动站了近三个时辰,一句话也不说,让她觉得好生无趣。
段奕宸不语,长身玉立,极目远眺。
眼见日已西斜,他若是再不及时返回,被皇姐发现怕是皇姐又要雷霆震怒,大发脾气了。
情急下,帛夕塔上前正待扯他的袍袖,清越且熟悉的女声打身后响起:
“段郎”
帛夕塔转身迎上她薄怒清寒目光,帛夕塔当即讪讪收手,怯怯低唤:“皇姐。”
一袭紫衣飞鹰袍服的帛卿罗不知何时来到了二人身后,冷冷的瞪了一眼皇妹帛夕塔,越过她的身侧走向那抹颀长身影。
眉目濯濯看着他,如水明眸蓄满了担忧:“段郎,你身子尚未康复,不宜太过劳累,出来这许久当心着凉,咱们回去吧。”
随手将一件披风覆上他愈显清厥身躯,段奕宸嫌恶的将她的手大力拂了开去,径自阔步离开。
她的手就这样僵在了空中,披风掉落碧草之上,帛卿罗脸上洋溢的笑容顿时凝结,对于他的冷漠,他的疏离,帛卿罗早已习以为常,无论他如何对她冷淡,不屑一顾,她依旧无法对他做到视而不见,美眸里隐着一抹浓稠得化不开的忧伤。
帛夕塔俯身捡起披风,拂了拂,双手呈上,“皇姐”
“回去再和你算账!”
帛卿罗一把扯过帛夕塔手中的披风,忙去追他。
“段郎,段郎,别走那么快,我快追不上你了。”
陡然停住,转身,冷冷道:“不要这样叫我,你知道不知道你真的很讨厌。”
“我……”
斜阳西陲,就在他骤然转身的那刻,俊美无俦脸庞剑眉横入云鬓,眸色冷峻一如千年的冰凌慑人心魂。
瞥见她那受伤的神情,段奕宸倏然侧身不再看她,略一沉吟,拿过她手中的披风披在了肩上,径自前去。
“不是说回去吗?还不走?”
低沉,敦厚嗓音溢出薄削唇角,声音已不复先前那般的生冷。
“哦,来了,宸”
帛卿罗有些意外,他开始学着照顾自己了吗?她能否以为这是一个好的兆头呢!一丝喜悦悄然爬上眉梢。
一声久违的“宸”令他的脚步蓦然顿住,他怔在了原地,心刹那间抽痛,思念如潮水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澜,叫我宸,这个称呼只属于你。
回首,冷然道:“这不是你该有的称呼!”
正窃窃自喜的帛卿罗并未注意到他突然停下,一头扎进了他的怀中,鼻子撞到了他的下颌,她伸手触着发痛的鼻尖,满腹委屈,嗓音娇怜:“宸,好痛,你撞疼我了。”
俊美面孔越来越黯沉,那双幽邃的眼睛也愈加的幽深不见底。
他突然大声对她怒吼,“随便你叫我什么我都没有意见,就是不许你这样叫我,我说了不许,不许,不许!”
他在生气!
他不喜欢她叫他宸!莫非是因为那个女人?
其实帛卿罗心里早该猜到会如此,心似被针刺了一般,疼得她瞬间心口一滞,深吸一口气,她妥协:“好,我都听你的,既然你不喜欢我叫你……”
接收到他森寒警告目光,帛卿罗嘴唇嚅嚅了半天,硬生生吞咽下了那个“宸”字,眸中有着几许失落。
少顷,她扬眉灿然一笑看他,“那我还是叫你段郎好了,怎么样?这样总可以了吧!”
瞅见他紧蹙的眉峰,嘴唇微张,帛卿罗忙伸手掩住他的唇:“不许不答应,否则我还是那样叫你……”
俊眉冷肃,对于帛卿罗的胡搅蛮缠,段奕宸深感头疼,他就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女人!
漫天余辉,霞光旖旎,如神祗般俊美的男子近在眼前,帛卿罗呆呆望着他,翦水秋瞳潋滟生波……
别以为就你段奕宸霸道,她帛卿罗可是出了名的霸道。正因为他是她心爱的男子,让他一次又有何不可呢!
一道狠戾目光恨恨的瞪着前方的帛卿罗,粉拳紧握,松手,掌心有鲜红的汁液流下,殷红似血,在她的身侧红色曼陀罗,花开正艳!
梳妆铜镜前方,若兰、若雪瞅着镜中一袭南人打扮的帛卿罗,两人皆目露惊艳之色,“大王今天可真美!”
帛卿罗手持犀角梳梳理着肩侧的秀发,心中有些忐忑不安,“若兰,若雪,你们觉得孤王这样穿真的好看?要不,孤王还是换回去好了。”
万一他不喜欢反而适得其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