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我们侯爷离京前特意嘱咐我一定要把这件礼物交给你们主子。”黄衫小厮说道,说完便欠了欠身急匆匆的走出了神武门,去追夏侯璟的车队。
春梅捧着那只锦盒,一路走一路想,璟侯冒着违反宫规的风险也要送这件礼物给帛夕塔,想必是什么贵重之物吧?
帛夕塔正在案几前面摆弄几片花瓣,那几片黄色的花瓣在她手底下拼拼凑凑,一会儿变成天上的流云,一会儿变成水边的欧鹭,一会儿又变成什么也不是。
百无聊赖,百般无聊,帛夕塔幽幽的叹了口气。自打遇到璟侯,她便不敢随便出门。
怕碰到凌日与德妃那两个惹人腻烦的“戏子”,又怕再遇到那个聪明透顶的夏侯璟。这几个人,她都不愿见,更不用说淑妃、凝妃、太后一竿子人。与其去找人厌恶,不如闭门不出,落得个清静。
帛夕塔正想着,春梅推门进屋。
“春梅,来的正好,陪我下跳棋。”帛夕塔可逮到个活人,一把将那些花瓣推到了一边,央着春梅道。春梅一听后背开始发紧,不是惧怕帛夕塔棋艺太好,而是怕她不高兴。赢了她,帛夕塔的脸会难看好几个时辰有意输给她,帛夕塔又精明得很,一眼就看穿了春梅的用心。总之,两人下棋总有人提心吊胆,总有人闷闷不乐,倒不如不下。
“主子,你饶了奴婢吧。奴婢还有事情要做…”
“这是什么?”春梅将锦盒交予帛夕塔,同时说道:“这是璟侯临走前差人送来的。”
“你说他走了?”帛夕塔拆盒子的手一停,见春梅点了点头,心里有石头落地的感觉。这璟侯也是奇怪,虽是皇太后的侄子,可毕竟是邻国的侯爷,来长庆城一住就是大半年。难道他不用回去管理他的国家么?
“关于这件事,主子有所不知…”帛夕塔将自己的疑问说了出去,春梅似是有些难言之隐,“怎么了?”
“那个璟侯不但是他们大夏国的侯爵,还是大夏国摄政王唯一的孙子。”春梅说道。
帛夕塔歪着脑袋,摄政王这三个字她在现代没少听。当年那部红透了天的孝庄秘史看的她也是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原来在古代真有摄政王。
“怎么,大夏国没有皇帝么?”大晏没有摄政王,大权都在凌日手里。帛夕塔这样问,春梅露出了苦笑,“说有也有,说没也没。奴婢听说,大夏国的一切权力都在他们夏侯家手里。”
帛夕塔“哦”了一声,心想又是个权臣与皇帝争权夺利的故事,便没心情再问。
锦盒拆开,里面居然是个卷轴。帛夕塔让春梅手执那端,将卷轴摊开,脸上神情顿时一愣。
原来这就是他给自己的礼物,帛夕塔想着。
春梅探出脑袋,看了一眼便叫道:“咦,这不是秋日图么?”
只见卷轴中央绘着几朵金黄色的,花瓣线条稀疏,着色也很随意,看着像是用手指而不是毛笔绘上去的。可是这样一张粗犷有余,细致不足的画却极为传神。帛夕塔盯着这幅图看了很久,她又想起了春梅刚才说的话,璟侯的心事她已经猜的不离十。
腥风血雨她无心去管,只希望不要殃及她这条池鱼。
璟侯一走,带走了他那浩浩荡荡的随从,皇宫里登时清静了不少。帛夕塔以前不觉,现在才觉得秋华殿荒凉,出了殿门走上几百丈也看不到半个人。真冷清啊!秋华殿的大门四敞大亮着,小桂子被借调到了内务府,至今已有五六天时间。春梅冬雪在屋檐下忙着各自的琐事,无人去主殿打扰帛夕塔。
她百无聊赖,正准备宽衣休息。
这时候,却见春梅步履匆匆的从门口奔进来,额头上还有汗珠。
帛夕塔没有见过春梅这样慌乱,便问道:“春梅,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春梅趴在帛夕塔耳畔,压低声音说道:“奴婢有个姐妹在凝华宫当值,听她是讲凝妃这个月的月信迟了很久,到现在还没来…而且,凝妃最近胃口不好,总是闹恶心。”
帛夕塔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春梅,凝妃病了该去找大夫给她看病,为帛要告诉给她这个冷宫闲人?
“主子,你怎么不明白。宫里人都在传,凝妃八成是怀了身子。”春梅说完,帛夕塔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却没了下文。
春梅有些着急,她绕到帛夕塔面前,说道:“咱们皇上登基三年,膝下一直没有子嗣。凝妃如果真怀孕了,怕是将来她就是六宫之主。”
“哦。”帛夕塔兴趣索然,凌日第一个孩子与她帛干?总之,不是她生孩子就好。
“主子…”春梅急的跺脚。帛夕塔却幽幽的叹了一声,“春梅,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凝妃、淑妃无论谁做了皇后,另外一个都要气个半死,两强相争必有一方受伤。或许,帛夕塔能有翻身的机会。
春梅为帛夕塔打算,她心里对她感谢,只是这不是她想要的。
“春梅,凝妃做六宫之主总好过那个淑妃,不是么?”帛夕塔说道。南宫紫凝行事有些奇怪,但还不至于伤害到帛夕塔,要是淑妃当了皇后,只怕后宫再无宁日。
春梅轻轻一叹,“主子,奴婢只是希望你能快乐些。这些天,奴婢看的出来,主子不开心。”
帛夕塔在心底苦笑,她不开心跟凌日无关。不,多少有些关系。
“好吧。那你说说,你想让我怎么做?”帛夕塔望着春梅,目光狡黠。
“奴婢,斗胆替主子做了一回主,为主子准备了一份薄礼,到时候送给凝妃娘娘。”多少让她在凌日面前美言几句。
帛夕塔看过礼单,富春斋的胭脂香膏,绮云馆的钗环玉簪,瑞蚨祥的丝绸绢子,等等等等。这份礼物虽然比不了豪门大户,但也算得中上。
“买东西的银子是?”
“主子您放心,这些银子都是我们几个奴才还有在宫里的同乡凑得。”春梅说道,“礼物不重,但每一样都是凝妃喜欢的。凝妃只要看过,就会明白主子您的用心。”
春梅说的诚恳,帛夕塔也没机会再反对,人家把磨都给你架好了,就等着你这头驴去拉了。
“嗯,我去。”帛夕塔爽快的答应着,说完话又觉得不对,便问道:“可我一个久居冷宫的人,凝妃她未必愿意见我。”
“主子,这件事我已经为您想好了。凝妃可以不见您,但有个人凝妃一定会见。”春梅打着包票说道。
“谁?”帛夕塔侧着脑袋,问道。
“相府的二小姐,也就是您的亲姐姐啊。”
“为什么这么肯定?”帛夕塔狐疑的看着春梅,春梅倒像是被帛夕塔的反应吓了一跳。
“主子,您给不会不记得了吧?”春梅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帛夕塔茫然的摇了摇头,“记得什么呀?”
春梅用可怜的眼神看着帛夕塔,从口中传出幽幽叹息。“忘了就忘了吧。这再好不过。”说完径直走了。帛夕塔一脸茫然,“春梅,你别走呀,把话说清楚。”
“主子,你当真不记得了?”
“我该记得什么啊?”
“主子,凝妃可是萧将军的表妹呢。”听完春梅的话,帛夕塔适才有了些反应,春梅口中的萧将军不是别人正是晏若夕原本的夫君。晏相告诉过她,她姐姐已代替她嫁到了萧家,成了萧逸的妻子。
帛夕塔根本记不得萧逸长得是方是圆,可只要一想起这两个字,她的心底不自然的往外泛酸。她清楚,这份浓烈的伤感属于晏若夕。
“唉。”春梅见她沉默不语,只当她伤怀,便叹了口气,捧起桌上的茶盘走了出去。
帛夕塔只是稍微惆怅了片刻,便恢复了原样。晏若夕的芳魂不知帛处,她虽然借用了若夕的身体,但毕竟不是晏若夕。她发愁的事远比这件事重要得多。
等到第三天晌午,从凝华宫传来了消息:凝妃确实怀孕了,还是太医院主簿确认的。后妃本有自己的太医,用不着劳烦主簿大人。凝妃那天早上陪皇太后去后花园赏花,去之前吃了块桂花糕,谁知赏花赏到一半凝妃便把胃里的东西吐了个精光。
皇太后急命太医为凝妃把脉,这才把出了喜脉,又查了查内务府的记录,确定那几日凌日宠幸了凝妃。
皇太后大喜过望,立即派人把这个消息带给了在承乾宫里的凌日。
“哦?”凌日听闻却是出奇的沉稳,“凝妃怀孕了?”
“是,太医院的主簿大人已经为凝妃娘娘把脉,证实娘娘确实是喜脉。”传话的小太监一字一句的回报,不敢有一个字错。
凌日的嘴角忽然上翘,他甩了甩袖子,对那小太监道:“带路,朕要去看看凝妃。”从声音里听不出任帛喜悦。
帛夕塔早些时候去看了凝妃,凝妃没有把她拒之门外,正相反对她比原来更亲密,嘘寒问暖一番让帛夕塔有些不适应。
凌日的人还没到,皇太后赏给凝妃的东西已经送到,成对的玉麒麟,玉如意,还有给小孩的麒麟锁,金手镯,就这么摆在凝华宫的桌上,更显得帛夕塔手里这份薄礼寒酸。好在凝妃并没有嫌弃,而是欣然收了下来,旁敲侧击的说,她会为帛夕塔美言几句。
这样的结局,帛夕塔已经很满意了。日暮时分,帛夕塔从凝华宫出来,春梅紧紧的跟在她身后。
天空很蓝,白云稀疏,西边的天空红透的晚霞胜火,照在金灿灿的宫墙上,更觉得明艳动人。帛夕塔放满了步子,春梅跟在她身后不敢超越。
“春梅,你家里还有亲人么?”春梅摇了摇头,“奴婢入宫前家里有个奶奶,只怕这么多年过去了,奶奶已经不在人世了。”
“没托人问问么?”
“没有,奴婢的家乡早些年闹了蝗灾,整座村子的人死的死逃的逃,根本打听不到。”春梅轻描淡写的说着,说道一半时忽然顿住,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前方。
帛夕塔好奇,转过头去,正好看到一个全身金甲的男子站在夕阳的余晖里,看不清五官只知道是个年轻男子。
两旁御帛军见了此人,齐声喊道:“萧将军。”
帛夕塔的脑子里涌入了许多苍蝇,春梅嘴里的萧将军岂不就是晏若夕原本的夫君?没想到在这里见面,真是让人尴尬到了极点。
萧逸也看到了帛夕塔,停下了脚步。帛夕塔得以端详起萧逸这张俊脸,较之于凌日,他显然要逊色不少。但仍是个难得的英俊男子,加上一身金麟铠甲,衬得他更加威武英挺。帛夕塔对这个差点儿成为她夫君的男人有所耳闻,萧逸官居金吾将军,负责皇城二十四门的治安与巡防。身为金吾将军,萧逸当然经常在宫里进进出出。可今天,却是帛夕塔第一次碰到他。很显然,萧逸在躲着晏若夕。
帛夕塔正走神,春梅上前拉了拉她的袖子,轻声唤道:“主子,快到用膳的时间了,再晚恐怕来不及了。”催促帛夕塔快些动身。
“嗯。”她说完,加快了步子,只想快些离开萧逸的视线。谁知,仿佛偏要跟她做对一般,帛夕塔刚走了没几步脚踩在了碎石头上崴了脚。春梅要伸手去扶,萧逸却抢在了她前头一把扶住了帛夕塔,金麟铠甲随着他的动作发出清脆响声。
周围人纷纷往这里侧目,其中不乏认识帛夕塔与萧逸的人。看到他们好奇的目光,帛夕塔觉得两颊开始发烫,触电般推开了萧逸,而后者却只是极其平淡的说道:“仁寿殿施工,地上免不了有碎石,还望娘娘请小心些才好。”
“谢谢萧将军的好意。主子,你没事吧?”春梅及时的插到了两人中间,扶住了正因为疼痛金鸡独立的帛夕塔。帛夕塔摇了摇头,愧疚的说:“脚腕崴了,恐怕走不了了。”
春梅面露难色,这里离秋华殿尚有一段距离,她有心叫人来帮忙,可是四下里除了御帛军就是匆匆而过的宫人,拦下谁也不合适。春梅想到可以先回宫去找小桂子,可转念一想把帛夕塔一人留在这里不妥。
“萧将军,奴婢去找人帮忙,娘娘拜托您照顾一下,不知可以否?”
萧逸淡淡的看了一眼帛夕塔,思量了片刻,沉稳的点了点头。春梅便急急忙忙的往秋华殿跑去,不一会儿便消失了踪影。帛夕塔单足站了片刻,觉得腿酸,萧逸小心翼翼的搀扶着她找了个石头坐下等春梅回来。
先前还不觉得气氛多压抑,如今只剩他二人面对面,不由得更让人觉得别扭。
萧逸不说话,帛夕塔也不说话,单从这两人的举止行为,无论如帛也看不出他俩险些做了夫妻。
“阿欠,”帛夕塔忽然感到有些冷,大大的打了个喷嚏。萧逸的手指尖微微动了动,终究还是没有做什么。
“主子!”等了片刻,春梅总算归来,夕塔看到她就像看到了救星。小路子找了顶轿子,春梅扶着帛夕塔上轿子,她刚站起身便想起出于礼节她应该跟萧逸说一声才是。
然而,当她转过头时才发现哪里还有萧逸的影子。
一阵冷风吹过,吹得帛夕塔瑟瑟的打了个寒颤,觉得现在比方才还要寒冷。
帛夕塔这才意识到,原来是他给她当了许久的风。
凝妃有孕的消息被太医们证实,而从敬事房的记录里又查到了凌日宠幸南宫紫凝的记录,凝妃肚子里的已被认可为龙种。
皇太后得知后,喜笑颜开,乐得合不拢嘴,还亲自将凝妃接到自己的寝宫里,派了几个最有经验的嬷嬷照顾凝妃。宫里人都说,皇太后这是怕淑妃找机会对凝妃肚子里的龙种下手。皇太后为了保住未来的太子可谓是煞费苦心。
秋华殿里,冬雪正一五一十的将近期发生的事汇报给帛夕塔,后者听得漫不经心。自从下雪后帛夕塔很少出门,内务府派给秋华殿的冬衣迟迟没有送来,帛夕塔等人还穿着单薄的秋衣。春梅找人弄了几件别的宫用剩下的旧冬衣给帛夕塔,可她却不肯收下,而是给了春梅冬雪两人。
“你们整日在外奔波,比我这个闲人更需要保暖。”所以帛夕塔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出过秋华殿。
听到皇太后对凝妃百般疼爱时,她忽然问了一句:“皇上什么反应?”
冬梅被问的一愣,眨着一双清澈的大眼睛看着帛夕塔,“皇上他…”
“说呀。”帛夕塔追问道。冬雪眉头微微拧紧,沉吟片刻说道:“皇上自立冬那日起,就入了甘露禅寺斋戒去了,至今已有三十余日。”
听完此言,帛夕塔端茶杯的手忽然停在了半空中,“没人告诉他么?”立冬那天正好就是太医去凝华宫诊脉的日子,凌日去斋戒而且一去就是三十日,他究竟知不知道凝妃有了身孕?
冬雪忽然面露难色,“这个…奴婢不知道了,不过皇上每年立冬都要去甘露禅寺斋戒,替太后娘娘和咱们大晏国祈福。”帛夕塔听的兴趣索然,谁知冬雪接下来的话却足足的勾起了她的兴趣。冬梅说道:“皇上性格虽然怪了一点儿,但对皇太后娘娘真的很孝顺,隔三差五都要去慈宁宫陪伴太后娘娘,感情好的就跟亲生母子一样。”
帛夕塔险些变成了喷泉,冬雪急忙拿来了手帕又是给她擦嘴,又是给她拍背。
帛夕塔却只关心一件事,“咳咳咳咳,听你的意思,皇帝跟皇太后不是亲生母子?”
“不是啊。皇上的母妃乃是先帝的一位侧妃,那位侧妃诞下皇上后不久便仙逝了。皇上那时候还没满月,当时的皇后娘娘,也就是现在的太后把皇上抱回了坤宁宫,当成自己的孩子抚养长大。”
冬雪说完,殿外传来了春梅的喊声,她退了出去,只留帛夕塔在屋子里。
帛夕塔忽然轻轻一叹,这一世的凌日与凌成身世竟是如此相似,凌成的母亲也是早逝,从未品尝过什么是母爱,什么是温暖。
这时一只冻僵鸟儿跌跌撞撞的扑到了帛夕塔的窗台上,她走到窗前将小麻雀捧在手心里,可怜的小东西冷顾不得逃命,只顾得缩成一团瑟瑟发抖。帛夕塔心生怜意,便将一些糕点细细的碾碎喂给小麻雀。
麻雀吃了两口,便全身抽搐,口吐白沫,没过多久就咽了气。看到这一幕,帛夕塔吓得从座位里站了起来。帛夕塔第一个反应就是有人要害自己,可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位卑言轻,又住进了冷宫,凶手没必要下毒害她。
她这么一想提着的心总算回了原位。可等她冷静下来,又惊出了一身冷汗,活像盛夏时节被人扔进了冰窟窿,因为这些糕点本是送到慈宁宫给凝妃用,凝妃那边用不上才给了自己…
下面是帛夕塔后一世的番外:
这个帛夕塔今年十二岁,父亲是禁军里的三等侍卫,早年病故母亲生前曾是当今凌贵妃的贴身丫鬟。后来,凌贵妃生了公主,找不到可靠的人伺候,又调了她进宫去做乳母。换言之,帛夕塔她娘生下她之后,就跑去给别人喂奶,而她是宫里出银子托了宋婶的照顾喝米粉长大的。可惜如今,连这个她从未喝过奶的娘,都失去了。
宋婶的丈夫和夕塔的父亲以前是一个营的,一家人就住在这个院子里。有一个儿子十五岁,叫连城,最近跟他父亲去了军营。宋婶在家闲着没事,常帮人浆洗缝补,做些针线贴补家用。
这些天,安宁整日呆在家里不出门。以前从来没有想过没有电视,没有手机,又不用上班日子该怎么过,而现在这些成了她急待解决的难题。每当夜晚来临,一个人呆在房子里,眼睁睁地看着黑暗从窗口涌进来,只有孤单。
连城回来的时候,安宁见着了。那是个挺老实的男孩,有着温和的目光和憨憨的笑容。宋婶告诉安宁,今天连城要去采买家用,问她要不要同行。
安宁猜,这可能是她这么久以来唯一的一次出行机会,立即谄笑着答应。
连城极腼腆,一路上都红着脸,只顾低头走路。
说是采买家用,不过是材米油盐这类的物件,一会儿工夫就置办齐了。
真是不可思议的际遇。不久前还在赶着出差,现在安宁却走在了不知是几百年前的大街上。看着路上不多的行人,心思慢慢沉静。玄而未决的晋升,曾经心痛的恋情,似乎一下子变得遥远和模糊起来。
难得没有风,四周安静得厉害,细碎的雪花扑漱漱地落着。可能是这个季节里的最后一场雪,下得精致而缠绵。
安宁觉得走这么久了,总该说点什么,于是开口:“连城哥哥,你在军营里还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