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89章 奇怪(1 / 1)满城烟雨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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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李允然淡淡地笑出了声,定定看住我,说:“公主迟早是要出嫁的,到时你没差当,不用替自己打算么?”

“皇子殿下,有差当,好好做事没差当,谨慎做人。奴婢自是知道分寸!”我突然有些气恼,冷冷开口。

李允然脸上的笑意渐渐冷了下来,沉了声说:“有差当,好好做事没差当,谨慎做人?你这么聪明,却独独对我这样漠视。该说你是不知好歹,还是所谋者大呢?”顿了顿又接着说,“说吧,是名利,还是地位,但凡你想在别人身上得到的,跟了我李允然,将来一样缺不了你的!”

忽然想笑,他以为我要什么?名利、地位?我上辈子没见过的东西,这辈子也不会稀罕!

我也生了气,全身都在发抖,还是冷静地搂了他的脖颈过来,低了头用力地去吻他。

烟花熄灭的一瞬间,四周铺天盖地的黑暗里一片安静。我听得到他的呼吸。

我放开手,对着他冷笑:“不错,我是在为自己谋取最大的利益,那利益就是你诚挚无伪,倾情而待的真心!你给得了么?”

又一束烟花临空璀璨,照亮了他的脸。我挣脱他的手,漠然地跑了开去。

名利?地位?你总是需要一万个理由才能爱我,却只要一个理由就可以把我踩到脚底。

绥安四十五年正月的尾巴上,京城里最大的老板调集了二十万的大军,打算北上亲征,平定突厥的叛乱。

京城里秩序井然,并没有因为即将到来的战争引起慌乱。尤其对于后宫来说,这份井然足以维持一如既往的平静。

我的老师自得到这个消息后,反而轻松了起来。只是那种轻松忧郁得很,无所事事的空虚。在他几次借故对我的功课找茬之后,我的感觉更甚。

“你这是用手写出来的么?一点劲道都没有,拿回去重练!”李允墨常常一边重重地摔了宣纸,一边指了我的鼻子训斥。

言辞激烈,神情愤慨,训得我没有回嘴的余地。当然我也不敢回嘴。

如是几次之后,我渐渐觉出了委屈。原来是老爷子要离京到现在还没关照他任务,他心里的城门失了火,殃及了我这条无辜的池鱼。

这次,我没有按他的布置如数完成功课,两尺见方的横幅上只交给他四个字,端端正正,浓墨重彩戒急用忍。

李允墨看着那四个字,反而笑了:“夕塔,又开始胆大了么?不怕我罚你?”

我只好硬了头皮犟嘴:“怕!怎么不怕?可是我最怕的却是害怕本身一种莫名其妙、丧失理智的、毫无根据的恐惧,它会轻易地就把人为进步所做的种种努力全部化为泡影。”

三皇子李允墨静静地听了,抿着嘴唇,半天没有说话。

老师不说停,我就不能结束:“先生竟是当局者迷了!”

“哦?”他慢慢抬头看住了我。

“我再给先生讲个故事吧,”我寻了书案旁的另一把椅子坐下,缓缓地开口,“一位老和尚,他身边聚拢着一帮虔诚的弟子。这一天,他嘱咐弟子每人去南山打一担柴回来。弟子们匆匆行至离山不远的河边,人人目瞪口呆。只见洪水从山上奔泻而下,无论如帛也休想渡河打柴了。”

我看了看他的神色,见到他正平静地听着,于是就接着讲下去。

“无功而返,弟子们都有些垂头丧气。唯独一个小和尚与师傅坦然相对。师傅问其故,小和尚从怀中掏出一个苹果,递给师傅说,过不了河,打不了柴,见河边有棵苹果树,我就顺手把树上唯一的一个苹果摘来了。”

他听完了故事,轻笑起来,说:“你从哪里听到这样的故事?”

我反问:“先生不喜欢?”

他蹙了一下眉头问我:“打不了柴,摘只苹果也是收获吧!”

肯开口说话?

我倒放松了:“岂止是摘个苹果,哪怕没有苹果只带片叶子回来,也是有所得啊!”

李允墨几不可闻地笑了,还是疑惑:“父皇即将出征在外,若我不能随军,按理我是应该帮忙保障粮草军备。只是太子必会负责留京监国,这样我的苹果岂不是倒成了他的功劳?”

我也笑了:“先生,现成的果子给了别人。可是别忘了,长出果子的树始终在您的手里!”

末了,我看定了他的眼睛告诉他,后来,故事里的那个小和尚成了师傅的衣钵传人。

听到这里,李允墨忽地敛了笑意,厉声问我:“你是谁?”

我愣住了,半天才回答他:“我是夕塔啊!先生不认识了?”

李允墨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继续不依不饶:“你到底是谁?”

我不由得一惊,想了半天告诉他:“我是您的学生啊!”

他忽然就笑出了声,眼里却没有丝毫笑意,凑近了些,靠了我的耳边说:“我怎么能教出你这么聪明大胆的学生!”

温热的气息喷在我的耳根,激得我浑身一颤。我心里大骇,突突地跳个不停,偏偏周围静得出奇,一点遮掩都没有。

他不看我,继续说:“一年前,你就知道了这次的战争,今天又来提醒我,若不是看你活生生地站在这里,我几乎以为你是未卜先知的神人了!”

我强按住心慌,弯了嘴角朝向他:“未卜先知?皇子殿下可真会想!当真如此,我今天怎么还敢挖了陷阱自己跳进去?凡事皆有因果,我只不过比别的奴才多看了些眉高眼低罢了!”

李允墨这才转过头,迎了我的视线说:“你的眉高眼低可不止看了一些啊!但愿你只用这些来提醒我,否则。”

否则什么,他没有说完,大方地挥了手,放我离开。

临出门口时,我回过头,猛然瞥见他手里揉烂的宣纸。

不由得苦笑,提醒他的是苹果,到了我这里竟成了砒霜。就算用功课把我砸晕过去,我也不该这么多事。好人难做,自古皆然!

不久,皇帝下了一道谕旨,着皇三子、皇五子、皇七子随扈从征,太子留京监国。

他的父亲最终带上了他,一向沉稳的三皇子殿下竟然多虑了!

二月初九是七皇子李允然的生日。因为皇宫里最大的老板不久就要出征,不便大肆铺张,皇子殿下们便商量着提前开个小夜宴,只在南宫里简单请下自家兄弟,权当饯行。

世子凌朝晖通过凌贵妃向珈蓝借我过去帮两天忙。才经过了一个冬天,李允然却已经是我的恩人了,这个忙,我没法推。

打扫收拾自有这屋子里的宫女张罗,要我过去,不过是客来了斟个茶,礼到了接把手。

晚上的时候,整个南宫开始热闹了起来,除了在军营里的五皇子李允照,一些见过、没见过的皇子世子来了一大群。

虽说才进二月,正是春寒料峭的时候,可是一屋子的人挤在一起,还是有些热得慌。再加上,此起彼伏的劝酒声,我真是受不了那份闹腾。

于是瞅了个没人注意的空子,悄悄起身。

一旁的苏锦扯了扯我的衣角:“安生些吧,你都去了好几趟茅房了!”

我忙举了右手食指,搁在唇边,作了个噤声的手势:“不是还有姐姐担着么?我头晕晕的,只在外面吹一会儿风,必不会误事的!”

苏锦大概见我精神确实不太好,就无奈地轻拍了我的后背,关照我当心别吹了风着凉!

我冲她感激地一笑,赶紧溜出门。

院子的外面不太远的地方,有一座简单的凉亭,边上是假山流水。这一天的主子见下来,磕头磕得我连斗志都没有了,能找到这么个地方,我自然是欣喜异常。

我捡了块看起来干净的石块,拿袖子略抚了抚,坐了上去。

“主子们还没结束,你倒是会偷懒!”一个声音在我背后响了起来。

是我那个吹毛求疵的老师,虽然不情愿,我还是尽量又快又稳地站起来,转身行礼:“给先生请安。”

他抬抬手,示意我站起来:“忙了这一天,你也必定是累的,不必多礼!”

我依言挪了两步,寻了一块突出来的山石,靠着站好。

他又开口:“刚刚愣坐在那里,在想什么呢?”

满心烦躁本来消散得已经差不多了,现在被他一问,似乎又一起汹涌而出,可是我不能发作,他不仅是我吹毛求疵的老师,还是可以杀伐决断的皇子!

我只好笑了:“并没有想什么,只是头晕晕的,有些懒怠!”

可能我的脸色真的不对。李允墨突然往前踏了两步,在我面前站定,一手拉住我,一手微抬,试了试我额头的温度,疑惑地说:“还好,并不烫!”

这么亲密的举动!

我不由得脸上一红,可是回头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又不好着恼。

无论如帛,有人关心你,总不是坏事!

然后我们就对坐着无语了。初春的凉风一阵阵送来里间的扰攘,远远传来,微微地变了调。前面的宫灯忽明忽暗,随风摇曳,印着山石昏黄的影像,说不出的诡异。

“三哥过几天就得随军,我们四处找您喝酒,你都躲了我们!这会儿倒有闲情跑到这里消遣!”一个声音忽然响了起来,突兀得很是吓了我们一跳。

话音一落,几个人都陆陆续续地上了亭子,只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说:“九弟,扰了三哥的清净不是?”是七皇子李允然。

等到看清一边站着的是我,他的脸色立刻几不可见地变了变。

我跟他亲爱的哥哥在一起,他不开心了。

我马马虎虎低着头给这几个主子逐一请了安,静静地垂手立在一旁。

“我是嫌屋里太憋闷,出来透透气,既然各位兄弟找我喝酒,允墨自是不会推辞!”李允墨慢悠悠地开口,深吸了一口气,又说:“各位,咱们这就下去吧!”

于是,几个皇子世子又陆陆续续地一路走回去。

虽然万分不情愿,我也只得慢吞吞地跟在后面。这个皇宫里,还没有听说过,主子回屋而下人还敢呆在外面独自乘凉的。

大概,他们也不太喜欢那种烈火烹油似的扰攘,这次,没有再去前面的正殿,直接在南宫的一处偏殿另外布置了一桌酒席,几个主子推让一番,一一落了座。

没有其他的宫女跟过来,受累的只能是我。

恭恭敬敬地给这几个皇子斟好了酒,一抬头正准备退出来,忽然离我最近的太子像是被什么定住了一样,呆呆地看着我,我直被他看得头皮阵阵发麻。

“叶落?”他这犹疑的一嗓子,让其他几个人全都安静了下来。

叶落是谁?我把目光转向一旁的老师,他的脸色立刻变得难以捉摸。

“这是珈蓝的丫头,我刚多喝了几杯,正要托她寻几颗醒酒药来。”李允墨冷静地扯着谎,我差一点控制不住笑出声来,忙抬手装作理头发,遮掩了过去。

“我就说嘛,看这穿着也不像,三哥怎么会。”

“除了叶落,我竟然不知道这世上还会有这么标致可人的女子,偏偏还就在咱们宫里,”太子一脸惫懒地微笑,隔了一会儿,借着酒劲又轻浮地开口:“我书房里刚好缺一个堪用的丫头,就不知三弟你肯不肯割爱了?”

“不行!”

“不行!”

李允然和李允墨同时脱口驳斥,两人尴尬地对视一眼,双双撇过头去。

一见这架势,在座的众人,一时间脸色各异。有鄙夷的,有艳羡的,更多的人是静静观望,坐等着看热闹。

我更是一下子被太子这一席话定住了身,终于明白为什么身为太子,他却那么不受皇帝待见了。这样的人品,怎么配为储君?

“想是太子您刚刚没听清楚,这个丫头,原是贵妃娘娘派给珈蓝皇妹的,只是南宫这几天事忙,才借过来帮个手。若是太子当真对她青眼有加,那也是她的造化,您只需回明贵妃娘娘,想来娘娘也不会不准的!”李允墨缓缓垂下了手,面上堆满了笑容开口。

那一脸的笑意,看在众人眼里,倒是诚恳无比。只是垂下去的那只手,在桌子底下紧紧地握成了拳,旁人发现不了,从我这个角度却刚好能够看到。

自皇后薨逝以后,凌贵妃掌摄六宫,更是众皇子的长辈。太子纵然再放肆,也是绝不敢去紫宸殿要人的。李允墨短短几句话,就将球不软不硬地踢给了凌贵妃。这样高明的手法,真不愧是我的老师!

我这边还在惊乱未定,就见他忽然转了头对我严厉地训斥:“刚让你去找醒酒药,怎么还愣着?”

主子们要圆谎,受累的往往是奴才。我无可奈帛地退下,刚走出两步,就听到身后传来不屑地哂笑:“难怪三哥愿意屈尊教授,原来竟是这么个宝贝!”

我一离开,就向跟来的小太监打听清楚了叶落是什么人。

她是最近京城凤仪阁里炙手可热的头牌,卖艺不卖身。

叶落一曲裂天石,余音绕梁难消逝。有人写诗如是赞她。

据说叶落长得相当的好,蛾眉淡扫清新自然,云鬓轻挽不假矫饰。再加上,她曼辞婉曲,云裳轻舞,丝竹管弦诗词歌赋无一不精,很快就成了欢场上众人纷纷追捧的绝色。八月十六的千红盛会上,她一曲琵琶弹得行云流水,婉转动人,硬是一举夺得了今年的千红花魁。

盛会成名以后,她却极少露面,害得京中多少王孙公子不惜一掷千金,竞相争逐,只为一睹美人芳容。

叶落?夕塔?素未谋面的两个人,倒像是有一种割不断的纠葛。

我站在皇宫的围墙里唏嘘感叹这位奇女子的时候,并没有想到,用不了多久,我真的就能见到她。

我从南宫缓缓走回住所,对今天发生的一切恍惚还觉得是一场梦。

日子静静过去,只是,关于我长得极像京中名妓的流言,在这个皇宫里却愈演愈烈。有时,我走在路上分明能感觉到宫女们讥诮的眼神有时,明明听得到她们在前面小声地谈论着,但只要我一出现,就都立即闭了口不再说话。

后来,甚至发展到,别人提起我们公主,总会悄悄地说,身边丫头长得像叶落的那个主子。我彻底无语。没有办法,皇宫里的主子有好多,这么麻烦的丫头却只有我一个。

我并不在意流言,只是给主子带来这么大的困扰,我猜,我很快就要倒霉了。

果然,去紫宸殿请安之后,凌贵妃特意吩咐我留了下来。

“当年你母亲跟着我的时候,很是本分的一个人。我要了你过来,原也是看中了你的乖巧,这一年多看下来,你也确实是不错的。”她接了宫女递过来的茶,少少地抿了一口,语气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我静静聆听她的训诫,不敢吭声。

她忽然抬了头看住我,语声陡地上扬,问:“只是,你怎么就那么容易招人话柄呢?”

我立刻就吓得跪下了。

清晨的阳光,透过门缝照了进来,倾斜的一柱光亮。腾起的灰尘来来回回,飞进细长的光柱里,又渐渐淡出。我定定地看着那一处黄晕,心里是说不出的绝望。

大概,我立刻毁了容,这种话柄就不存在了。

我该说什么?我又能说什么?这个皇宫里,随随便便的一句传言都能带给我伤害,而这种伤害有时甚至可以致命。但我却不能反驳。

凌贵妃见我低了头不说话,半天才叹出一口气,放缓了语气,说:“外面那些话,你也不必理会,这个宫里的奴才,我自会好好管束。你只管本本分分伺候好你们主子,可清楚了?”

“是,奴婢清楚了。”我规规矩矩地磕头称是。

我清楚什么了?我什么都不清楚。

这个世界太现实,所以,我只要对我自己好就行了。

整个春天,我都赖在屋子里,打扫房子、整理书籍、端茶递水,只要不用出门,我什么都愿意做。休息的时候,我就写写字、练练琴。老师不在,也不用去南宫交功课。

因为我的老师,李允墨先生帮我在丝竹馆报备了一份虚职,所以,在这个院子里,我是个奴才,却是个有特权可以随意抚琴的奴才。

没事的时候,站在窗口,揉着僵硬的脖子,望着院子里的那棵大树,落寞的姿态。大片大片的云朵飘过。

最近迷上的是曾允元的点绛唇,一个人呆在院子里默默地抄了很多遍。

还不够,调了琴弦,一遍又一遍地弹唱,简单的曲调,很适合我这个水平来练。想当初看江山风雨情的时候,听到这首琵琶曲,得整个人都呆掉了,今天自己用古琴唱来竟然也别有风味。

一夜东风枕边吹散愁多少

数声啼鸟梦转纱窗晓

乍见春初数声啼鸟

转眼春将老

长亭道天边芳草

只有归时好

只有归时好吗?可惜什么时候能回去,我竟是一点也不知道。从头到尾,这次意外的旅途,都由不得我自己来决定。

我手上停不下来,头脑中酸痛得无力思考。

李允然就在这个时候走了过来,也不说话,歪了脑袋静静地站在边上,嘴角噙了笑。

终于停下来的时候,他弯了腰,握住我的手,轻声问:“怎么了?”言语竟十分温柔。

我挪了挪手,终究没有抽出来,任他握着覆在琴尾,抬头看他的眼睛,那里面有我想要的一片光彩,坚毅而明亮。

我仿佛听得到自己的心渐渐沦陷的声音,却始终无力阻挡。

夜里,一直都在做梦,梦到自己挣扎在惊涛骇浪的水面上,周围除了一片白茫茫,什么都看不清。我想要尖叫,却似乎被人捏住了嗓子,一丝声音也发不出。

终于急醒了。

小时候,妈妈就告诉我,我是从来不说梦话的。碰到再可怕的梦,只会蜷着手,咬着嘴唇一言不发。

转过身去,一下子就触到了枕边的沙漏,沁凉的外壳,握在掌心却温暖异常。

我就在这手心里的沙子流动声中,缓缓入睡。

夏天的时候,皇帝大胜回京,回来就分析战况、总结经验、犒赏将领,忙得不亦乐乎。

他来看他女儿,我就呆在屋子外面等着伺候。听里面吩咐换茶水,我低了头进去取了茶具,等到换好了,告了退刚要出来,冷不防皇帝开口叫住了我。

我只好安静地跪下了。

“听说,朕的老三教了你写字!”他优雅地放下手中的茶盏,闲闲地开口。

听说?这是我入宫以来最敏感的词汇之一,我对它的恐惧仅次于李允然的“必须”。

我弄不清楚这算不算是个问句,就规矩地给他磕了个头。

半天,他又开口:“你还跟珈蓝学了琴?”

这次我不敢不回,继续低了头说:“回皇上,是。”

“你抬起头来!”他轻轻地端起茶盏,呷了一小口,淡淡地命令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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