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我居然能吞噬香火！

沈孤看着自己微微泛着金色光芒的手臂，脑子一片空白。

神道势力封锁城市，严防修仙者进入，已经一千多年了。双方打生打死，不知陨落了多少强者。

自己这辈子头一次见到这价值不菲的香火金，谁能想到，轻轻一碰，那香火金就化作香火烟气进入自己体内了。

天地良心！他沈孤，一个小小淬体，从来没修习过任何一种神道术法，看都没看过一眼！

或许叛入神道是一条生路，但他沈孤，不可能加入神道势力。

他已经修习了仙道淬体术法，此时加入神道，很可能会以间谍论处。

并且，在那小小的锤头山，师父收留自己，于己有恩。

但这些都不是最根本的原因。那些神道修者，屠了他全家！

血海深仇！

他沈孤，就是打死，也不会投奔神道。

就算自己修习了神道术法，沈孤也不觉师父便会对自己如何。若是解释清楚，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乘着夜色，沈孤摸到了小城西缘。芦絮小城的城墙，只有一人高，沈孤跳上墙头，四下张望了一下，扔了块石头到城外。

听到声响，一个金廓境守卫出现，没发现异常，摸摸脑袋，打算回去站岗。

就在他转身的一瞬，沈孤从墙头跳下，手中尖刀一闪。

守卫急忙回头，身上金廓陡然爆发，璀璨金光覆盖全身，形成了一层坚实的外壳。

刻着仙道符文的尖刀刺入金廓外壳，却没能完全透过，只是刮伤皮肉。

“仙道就这点把戏？”

守卫狞笑起来，正要回击，突然看到沈孤的手中同样金光一闪，随后一拳砸在他已经布满裂纹的金身上。

骨头粉碎的声音传来，守卫甚至连惨叫都没发出，身躯立刻瘫软在地，体表的薄膜化为香火烟气，飘到沈孤脚下，凝成一粒黄豆大小的香火金。

有了小庙的经验，沈孤从身上扯下一小块粗布，隔着布将香火金捏起，收入囊中。

在摸清自己为何能吸收香火烟气之前，他不敢再摸香火金了。

“金廓强者，不过尔尔。”草草掩埋了尸体，沈孤摸着背上的半指深的伤口，朝不远处河边走去。

月光之下，河面之上，泊着一只小木舟。

沈孤跳上小舟，持桨向南划去。

锤头山离城不远，没多久便到了地界。沈孤跳到岸上，将船藏进树丛，把口袋往肩上一甩就进了山。

寒光一闪，一缕寒芒向他飞射而来，沈孤瞬间爆发出淬体巅峰的速度，堪堪将之避过。

顷刻之间，寒芒又至，沈孤身体微微前倾，寒芒从他后脑勺掠过。

身侧树丛中，又是寒光一闪，沈孤还没稳住身形，又向后一仰，躲过寒芒，顿时摔坐在地上。

“师父，有完没完！”沈孤无奈叫到。

前方，树林深处，走出一道身影。

“这不是想看看你淬体淬得怎么样嘛。”陈义嘉一脸憨笑。

“还笑！你徒儿快被你给弄死了！”

陈义嘉连忙跑过来将爱徒扶起，无意间碰到了沈孤背上的伤口。

“咝。”沈孤痛得直吸凉气。

“怎么了？”

“我杀了一个金廓，他死前把我打伤了。”

“你杀了金廓？”陈义嘉不信，“你怎么杀的？”

按照常理，小小淬体，无论如何是破不了金廓的防御的。

“我从高处跳下，力道全在刀尖上，扎穿了他的硬壳子。”

“那倒是有可能，”陈义嘉看着沈孤的伤口，略作思量，“下次不要这么做了，神道金廓杀仙道淬体，轻而易举。”

明月之下，青林之间，师徒二人沿着幽径徐行。不多时，树林深处，一座青木小屋浮现。

屋内，两根青烛自顾自燃着。室内烛香浮动。

“过来，”陈义嘉盘坐在地，手里拿着一个小陶碗，陶碗内是青色的药膏，“给你上药。”

沈孤跑过去坐下，想说自己吞香火的事，噎了半天，脸涨得通红，愣是没说出口。

“我看你怎么像好几天没如厕，便秘了？”陈义嘉戏谑道。

“我……”沈孤闻言很是忿忿，只得话锋一转，冷不丁道：“师父，你什么境界？”

“仙阁……你又想学我那剑术？”陈义嘉哼了一声，“要玩灵剑，你得先灵动！”

“淬体到灵动，几境？”

“淬体、淬元、开元、炼气、灵动。自己数去，”陈义嘉又道，“就是你灵动了，你也未必学得会！玩灵剑，那是有门槛的！”

沈孤哀叹一声，身体瘫倒下去。

何年何月才能学会啊。

我可是要杀神报仇的！

“心急，心急就能大仇得报？”陈义嘉捏住沈孤双颊，“你就是返元了，就是显象了，也打不穿神道！”

“杀我父亲那人，是大日金身境，那天我看到那轮大日了……”沈孤咬牙切齿，“什么境界，能打得过大日？”

“大日，相当于仙道的仙胎境，”陈义嘉看着窗外的明月，缕着不存在的胡子，“是神道的极致境界。”

“两淬，开元，灵动，仙阁，返元，显象，仙胎，”沈孤掰起了手指头，“神动，金廓，泥金，金身，紫金，琉璃，大日。”

“师父，我知道了，一境对一境！等到我仙胎了，那在神道那边，我就是大日之下无敌！”沈孤眼中光彩熠熠，“到时我就同境界和那大日拼死一搏！”

陈义嘉笑着摇了摇头，但没说什么。

有的事情，他不忍心告诉自己这个傻徒弟。仙道修炼这边，极有可能出了问题，就算沈孤能修到仙胎，也比不了人家功力深厚的大日。

“那为师就好好等着，等你成了仙胎，可别忘了多多提携我这个老头子。”

陈义嘉凝视那轮明月，思绪穿越时空。

昔日神仙台上，长髯剑仙陈义嘉与神道青年一代巅峰强者一战，惜败，还被斩落了胡子！

陈义嘉坚持认为仙道修炼出了问题，他不该败！却是受到众人嘲讽，黯然退场。

他从宗门之中流落而出，兜兜转转来到这锤头山，孤身一人落草为寇，成了如今的锤头山山主。

多年来他一直钻研仙道修炼体系，希望找到突破口，可惜，毫无进展。

直到他遇见沈孤。

按理说，大道登高，择一而行。因为仙神两道，本就是互斥的路数。

可沈孤这小子十分奇怪，身上，仙神两道契机并存。并非互相抵触，而是相互融洽。

这让陈义嘉看到了一线曙光。

难道说，主以仙道，辅以神道，才是仙道正途？

但陈义嘉也明白，沈孤的这种天资，一旦泄露，势必遭来杀身之祸。

沈孤还有一本古怪的仙道开窍法，说是家传秘法，一直不给陈义嘉看。陈义嘉也发觉，那开窍法与沈孤气机相连，这是有人动过手脚。

不过想到那小子的伤心往事，陈义嘉便没有多问。

陈义嘉知道，那本开窍法当中蕴藏着一个秘密，或许能解决千年以来仙道修炼开窍出错的问题。

沈孤，或许有希望打破仙道桎梏。

但他陈义嘉，是做不到了。

并非是因为他丧失了心气，而是因为……自己已经没时间了。

“我本以为你会在芦絮城内耽搁一日，却想不到你真的现在就回来了，还真会给为师找麻烦。”

陈义嘉叹了口气，与此同时，一道耀眼的紫金光芒从天边席卷而来，让树林内的月光都黯淡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