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你没有走啊?”
老主持淡然笑了笑:“刚刚换了身衣服,顺便洗了个澡。”
他转头怒视前方,表情肃穆庄严:“佛门圣地,岂容你等宵小喧嚣。”
听到老主持中气十足的发言,徐峰腰板也跟着硬了起来,微微仰头,心情澎湃。
“呵呵,希望你等会还能嘴硬。”法信和尚往前走出一步,目光锋锐如剑芒直指老主持。
“辩法连败三年者让出所在禅寺,今天之后问心寺就将从长安除名。”
“贫僧慈悲为怀,看你们老的老,少的少,愿意给你们留最后一个机会,现在认输,兴龙寺将给你们留一席之地。”
“当然,具体是干什么,贫僧说不准,毕竟垃圾只能做垃圾的用处。”
“大言不惭!”老主持怒极:“老衲今天绝不可能再败。”
法信不屑一笑:“既然如此,那就开始吧。”
他大手一挥,身后的和尚沙弥同时往前一步,气势逼人。
徐峰微微有些紧张,毕竟对方人多势众啊!
正发愣的时候,看到老主持转头认真看着他。
“看我干什么?”徐峰再度楞了一下。
老主持满脸严肃没有回答,而是转头看向前方的众僧,朗声道:“今日辩法,将由我问心寺第十九代主持正心上场。”
徐峰终于明白老主持为什么扬言今日不可能再败,既然都不准备上场比试,那便立于不败之地。
好算计啊!徐峰内心愤然的同时,不得不佩服得五体投地。
老主持重重拍了拍他肩膀,语重心长道:“不要担心,为师替你镇场。”
正心是谁?
众僧中传出这样的一个疑惑,然后所有的目光同时注视向徐峰,随即爆发出一阵哄然大笑。
“不会吧,问心寺落魄到这种地步了么,让这么小的一个小和尚当主持?”
“这不是谁上谁行?反正都是输嘛。”
“别辩了,磕头认输算了吧!”
喧嚣声四起,法信和尚神情很阴沉,沉声道:“不管你们谁上都是一样,别浪费时间了。”
很快辩法开始。
在佛堂众佛像前举行仪式后,众僧退下,关上大门,佛堂里除去萦绕的檀香就只剩下徐峰跟法信和尚两个人。
看着面前依旧发呆的小和尚,法信并不像表面那么轻松,事实上前两年的辩法虽然都以他代表的兴龙寺获胜,但他深知老主持的佛法造诣并不在他之下,之所以能胜,更多还是关键时候他稍稍作弊,所以前来问心寺前,他苦心钻研佛法,就是绝不能功亏一篑。
这次老主持竟没有亲自下场,而是推出这个小和尚,看起来是破罐子破摔,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却有些不安。
长安城外佛堂林立,竞争激烈,兴龙寺虽然兴盛,可发展到现在寺众超过三百已经到了极限,唯一的办法是另泽宝地开设分寺,竹林山是不错的位置,他势在必得。
想到这里,法信和尚不再迟疑,率先发问:“何为法?”
法是什么?在佛经里有一切法,诸法等字样,既可以代表特性又可以表示规则,就算是潜修佛经数十载的高僧都很难解释,更何况徐峰。
所以徐峰脸上只剩下茫然,然后就看到法信和尚站起身,往前逼近一步,再开口:“何为佛?”
法已经难解,佛又当何解?
徐峰额头渗出冷汗,脑子里急速思索,试图回忆往日浏览的佛经内容,从中找到答案。
‘看来是我多心了!’见到小和尚节节败退,法信和尚自嘲笑了一下,气势却不减,咄咄逼人继续问道:“何为外相?”
无形的威压在佛堂里蔓延,压得人快要喘不过气来。
难道要败了?徐峰死死攥紧拳头,难道注定要将问心寺拱手相让?
“咚,咚,咚!”
法信和尚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几乎每一步都踏在心脏上,带着沉重的压抑,仿佛将踩碎徐峰心中最后的坚持。
我不可能胜的!
这个绝望的念头刚升起,就很快充斥整个内心。
然后,徐峰猛然发现,这种压抑并不是真正源自辩法的本身,而是有一缕缕无形的气流从法信和尚身上散发而出。
不对,这是修行者的威压。
他作弊!
正如徐峰此时所发现的真相一样,法信和尚能在往年辩法中连胜,也是出于这样的原因,作为兴龙寺佛法修为最深的高僧,他已经是炼精化气二层。
连老主持都只能坚持片刻,你能扛多久?法信和尚眼中满是胜券在握的自信,言辞依旧锋锐:“何为真我?”
此时,徐峰心中被莫名激起一股怒意。
什么佛堂圣地,什么君子动口不动手,什么我佛慈悲,都被他抛之脑后,体内佛力涌动,所谓威压瞬间土崩瓦解。
“咦!”
见到徐峰竟能冲破威压,法信和尚微微有些惊讶,不过这种惊讶转瞬即逝,在他看来,今日辩法兴龙寺必胜。
“这就是法!”四个字从徐峰口中吼出,同时身体暴起,一步冲向前,一掌大力金刚掌朝着法信和尚当头拍了下去。
他突然记起一句话,拳头之下,皆是真理。
“区区武道功夫而已。”法信和尚淡然一笑,身上泛起淡淡金光。
只是下一刻他笑容戛然而止,一掌落下,金光剧烈颤动。
而不等他做出反应,第二掌接踵而至。
“这就是佛!”
噗!
法信和尚吐出口鲜血,满目惊骇,武道功夫什么时候有如此可怕的破坏力了?
第二掌之后就是第三掌,第四掌。
“这一掌就是外相。”
“这一掌便是真我。”
佛堂里徐峰的怒吼声回荡不止,金光不知何时被拍散的法信和尚狼狈跌坐在角落里,脸颊上清晰浮现出一个巴掌印。
“你!”
他正要怒斥小和尚狂妄,就发现徐峰直直看着他的眼神极为冰冷,这让他不得不将刚涌出嘴角的话硬生生咽下去。
“罪过罪过,大和尚还要辩吗?”
话里虽然说着罪过,可徐峰身上的戾气却更重,法信和尚往角落里缩了缩,颓然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我败了。”
“刚刚多有罪过,希望大和尚不要怪罪。”
“不敢不敢!”
“咦,大和尚怎么坐在地上了,我来扶你吧!”
“不小心摔了一跤,是我的问题,我自己能起来。”
佛堂大门咯吱推开,外面的众僧根本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只听到法信和尚震耳发聩的提问然后就是徐峰的怒吼声,紧接着便是长久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