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躺在床上的冰冻女孩虽然还未大成,即便穿着防护服的普通人也不可抵抗,就如同先前的护士一般,只是轻触一下,手指头立即冻伤了。
虽然牛媛自己也背过冰冻女孩,但她修炼灵气,又得高人传下玄功数十年,早就寒暑不侵,邪毒不忌了。
而玄冰体的罡天寒气连一些大魔头都避之不及,而眼下这姓陆的少年丝毫不受其影响,据他说还将女孩从十九楼的家中背了下来,这就更奇怪了。
无奈何,牛媛只得借口作笔录为由,将陆然请到医院旁边的一个办公室,进行问询。
陆然干瘪着嘴,一脸无奈,气呼呼的坐下,一言不发。
先前只是在学校的小黑屋,被校纪部长问话,现在又被正牌的警察问话。也怪自己太过风骚了,一点也不符合扮猪吃老虎的宗旨,应当引以为戒。
对面而坐的牛媛默默观察着陆然的一举一动,纵然心中波涛起伏,但脸沉似水,两眼如刀,还是依一般情况做笔录的形式,进行着问答。
“姓名?”
“陆然!”
“年龄?”
“十七岁!”
“家庭住址?”
“时光花园小区5栋409室!”
“家里面有什么人?”
“没有人了。”
“没有人?父母呢?”牛媛记录的笔一顿,一抬头,就是一脸的严肃,满脸的认真。
陆然脸皮一抽,表情一恸,哀叹道:“我是一个孤儿。后来被一对老夫妇所收养,前不久,老夫妇出门远游去了。所以家里面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
“千真万确!”
“那之前怎么长大的?是一直在福利院长大的吗?有什么人可以证明吗?”牛媛的笔轻轻的转动,声音有点嘶哑,但很沉稳,很有压迫感。
她这么一追问,陆然脸上有点难堪,只得硬着头皮回答道:“之前的事情,我都已经没有印象了。医生说我在那段时间受到了重大的刺激,已经丧失了那部分的记忆!”
“你能准确的跟我说是哪个医生?你什么时候去看了医生吗?我们如果找医生核实这一部分的情况,我们应该去找谁?”
牛媛立即抓住了陆然语焉不详、想要一笔带过的问题,立即手术刀般的解剖,冰冷的话像手术刀一般,将试图遮蔽的陆然一下子直接撂倒了。
陆然有点汗流浃背,心头大气尴尬,说谎话也是一个技术活,若是别人一味的追根到底,任陆然这样的机灵鬼也有点吃不消。
没奈何,陆然只得拿出神奇公公,古怪婆婆预先设计好的台词,敷衍搪塞说道:“当时公公婆婆带我去的是金阳第三医院,找了一名姓金的脑外科医生。”
牛媛一只手还在记录着陆然说的话,另一只手轻轻地从口袋中掏出一个小药丸状的东西,在桌子下面,慢慢的撵碎,一切都悄无声息。
突然,一阵淡淡的清香若有若无,飘入了陆然的鼻中。
“以前的事情,你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比如你长大的地方,一起长大的小伙伴,还有其他的一些事情?”牛媛还在刨根问底。
那清香让陆然感觉到一阵的恍惚,头脑直发木,两眼发直,深感四肢无力,突如其来一种困境席卷他的全身,淹没了他的一切感官,将他带入记忆中的最深处,莫被人揭示的灵魂梦境中: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蓝天碧云下,草场上的孩童正在嬉戏打闹,我扶着年迈的父母沿着江边的小道,新发的柳条拂过头顶,年迈的父母亲相互间低声浅语,转过头,却对我严肃认真,指着旁边其乐融融的三口之家,斥责我不务正业,都这么大了,还未成家。
我只能尴尬的赔笑着,重复着以往的保证,一定尽快,会很快找到一个称心如意的老婆,生一对活泼可爱的儿女。小路蜿蜒曲折,父亲一脸严肃地在前面走,母亲在旁边低声劝解着,我只能尴尬地跟在后面。
我们正在前行,时光在偷偷摸摸地溜走,灾难突如其来——
天空就传来咔嚓一声巨响,接着是惊天动地的爆炸,炙热的光,无数的热,瞬间将旁边的柳叶烤糊,飘荡的柳条也片刻就变得僵硬,丧失了全部的活力。
原本还在嬉戏玩闹的孩童一阵愕然、惊恐,裸露在外的娇嫩皮肤更是一片红肿。又过片刻,孩童接二连三地变成了一团团的火球。
再朝前一看,已经瘫软在地的父母被一团火所覆盖。我哭着,喊着,就要冲过去,无情的大火也叫我包围了起来,让我无处逃遁……
画面一转,一间巨大的空间,黑漆漆的,没有声音,只有一个很小的方窗外罩很厚的玻璃,透着一点亮光,我时常踮着脚,努力看着外面的情景。
外面是一个巨型的实验室,洁白的墙面,玻璃器皿里装着各种奇形怪状的人类,那些人有的缺胳膊少腿,有着三只眼,有的人根本就没有眼鼻等基本的器官。
这一切让我心生胆寒。
另外的一些人站在光感屏幕前,一会儿对着屏幕指指点点,一会儿又来到玻璃器皿前,调校着各种仪器,测试着那些奇怪人类的各种反应,各种专业的术语源源不断地汇报给主控电脑。主控电脑进行汇总,分析,最后做成表格,疏导到光感屏幕上。
这时,那一群人分析完数据,离开了光感屏幕,来到小方窗前面,直愣愣的看着我,看着我惊慌失措,看着我心头冰凉如水,看着我惊恐万状……
他们脸上有着兴奋的笑,欢喜,眉飞色舞着,看着我,就像看辛苦得来的果实……这种感觉,让我觉得很不好……
那一刻,时间仿佛过得很长,但又像过得很短,直到有一天,外面传来重物撞击的声音,当玻璃被砸破时,小方窗外出现了两个脸庞,一个正是乐观活泼,时不时有点恶作剧的公公,一个面容严肃,总是默默关心他人的婆婆……
陆然陷入了深度的记忆梦境中,紧闭的眼睛,紧蹙的眉头,时不时的挣扎,表明了他已经在记忆的最底层。
牛媛慢慢的来到他的身边,手中轻轻地抚在他的肩膀上,心神一动,分出一缕神识,直接汇入陆然的心神中。
突然,她一阵地抽搐着,巨大的力量像洪流一般,直接冲开了记忆的枷锁,而她像一叶扁舟,徒劳的努力,单薄的反抗瞬间就被淹没得无影无踪,心头的最深处的记忆徐徐打开:
牛媛本是牛家的正牌孙女,按家族的传统,她的父亲成年之后,嫁入别的的家族。最后未知名的原因,结果还是留在家族里面,但没有家族继承权,连带着牛媛也永远成为不了牛家的掌门人,只能作为编外势力,好好辅佐着牛靖彤这个最嫡系的女孩。
曾经无数次,家族内,最好的灵石都是留给牛靖彤铸就根基,培养灵能,最好的武技老师从来都是围着牛靖彤转,实时指导着牛靖彤的灵气开发程度,及时为她规避着最可能出现的问题。
牛靖彤总是拥有最漂亮的衣服,最多的零花钱,她就是家族的中心,所有人都得考虑她的利益,因为她就是家族未来的希望,撑起金阳市的所有人的天空,庇护着所有人。
而自己,自己也只能捡拾她不要的残羹冷炙,永远都得低她一头,以后都得听她的话,一切都以她为中心。
无数次,自己都要心里面呐喊,自己也是女孩子,为什么不能和她一样呢?为什么总是要事事以她为先。
无数次,自己都要在心里庆幸不已,也得亏自己是一个女孩子。
不然可能就要像家族里面的两个弟弟一般,永远得不到重视,只能吃得好,穿得暖,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整天被教导如何做好一个金丝雀。等长大之后,作为家族联姻的工具,再赔上一幅嫁妆,送到一个交好的家族里面去了……
那样的日子,猪一样的生活,除了贡献基因,延续种族繁衍之外,就是混吃等死了。
自己要是过上这种生活,除了自杀之外,别无他法了……
牛媛梦境的深处,记忆的灵魂,在这一刻,全部定格了。
凭空出现的陆然背着手,一步三颠,在牛媛的记忆梦境中流连忘返,不住地摇头晃脑,评点牛媛的过往人生。
“原来这头牛,跟学校里一头牛是堂姐妹关系啊!怪不得我怎么看,都跟那头牛一样,怎么都不太顺眼。”陆然撇了撇嘴,来到牛媛的身边。
这一片记忆画面中,牛靖彤才只有五六岁大,所有人都围着她,她手上都是好吃的,好玩的。牛媛只得站在一边,原本对比着角落里面的弟弟一无所有,只能撒尿和泥玩,自己手上的东西虽然旧了点,破了些,但心中大感欣慰,毕竟自己还是有的。
再一看牛靖彤,自己的东西可真是跳楼大甩卖的货色,粗劣不堪,还是牛靖彤不要的二手货。
陆然挠了挠头,用手捏了捏牛靖彤的小脸蛋的虚影,恶狠狠说道:“原来你这娃小时候长这样,怎么长大了,就变成了大姐大呢?”
牛靖彤的笑容很甜,露出一嘴的大白牙,奶声奶气的样子,一点也没有受到陆然的影响。
“神之梦游走现实与梦境之中,穿梭于白天、黑夜之所在,他们的武技修炼到极致,可以以梦入手,改变一个人的记忆。我什么时候也能改变一个人的梦境呢?”
陆然喃喃自语的说道。
若这话让神奇公公、古怪婆婆听到,真恨不得将他吊上房梁猛抽一顿。
他只跟着神奇公公学得一鳞半爪,林林总总在梦境中锤炼的时间也不过一年而已,能窥探别人的记忆梦境,已经算是大为不易了。想当初,神奇公公、古怪婆婆进入别人的梦境,也是花费数年时间的。
其实也怪牛媛自己,若不是她以催眠药剂为媒,想要进入陆然的记忆深处,查看他最秘密的**,又怎会不设防,如此轻易地被陆然攻破防线的壁垒,了解她不为外人所知晓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