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道袍内双手捏决,口中却道:“他一会儿便会与你们地下相见,你们大仇已报,无需再烦扰他了。”
随后又低声叨叨了几句,祝武竟真的放下了手臂,不再挥舞。
祝青林仔细的看着祝武发青的面色,心里想着,病到这一步,是否还能医治?
老道像是知道祝青林的想法,说:“他已能见鬼物,平生又多行恶事,很快便会咽气,再说,若是医好了他,他也是回祝喜山身边继续做恶犬,不知又要有多少人死在他手中,这事儿他熟”
祝武突然扭头看向祝青林,张开干裂的嘴,哀求的道:“救我。”
祝青林面无表情的问:“祝喜山身边,有什么特别的人?”
祝菜诧异的看向祝青林,一是因为公子一次竟连着说了这么多个字,二是若是想问什么,为何不在祝武还有力气的时候问?
老道也觉着是这个道理,问:“你现在问他有何用?我能让他舒坦一会儿,镇不住太久,一会儿那些死在他手上的冤魂还会来折腾他,他神志不清,能说出什么有用的来?”
祝武眼神混沌,却开口说:“仙人。”
祝青林嗯了一声,说:“来世,莫再作恶。”然后示意祝菜将他抱起,离开。
这日深夜,祝铁和祝剑与祝菜一起将祝武埋了,埋在离客栈有些远的一处山坡旁,这是胡琴找的,而胡琴在晚饭后被胡起带回了城主府,说是城主夫人有些不适,胡琴急急回了城主府,没能参与此次活动。
祝铁和祝剑虽说年轻力壮,但胆子没有跟着个头一起茁壮成长,埋祝武的过程,俩人差点殉葬。
回客栈的路上,俩人才正常了一些,祝铁问祝菜:“你说公子怎会这么厉害,祝家的下人前前后后来了二十多人,他怎知那四人都是极坏的,偏就给他们四个挖了坑?”
祝剑也问:“公子看着体弱多病,平日里起身都难,却能杀人!他是如何做到的?”
祝菜得意的说:“你们俩只需记住一件事,公子说什么是什么,公子让干什么便干什么,准不会错!”
“那自是当然!”祝铁说:“公子能杀坏人,更能救好人,这次在榕城救了多少人的性命!”
祝剑重重点头。
“咱们明日一早便要离开,公子让我问你们,是愿意跟我们走,还是留下等祝家人来接。”
二人先是一愣,随即异口同声的道:“当然是走!”
“我也这么跟公子说的,公子说还是要问问你们俩。”
“是都走还是只咱们走?”祝铁小心的问。
“只咱们走!”
祝铁和祝剑莫名的开心起来,这说明什么?至少说明他们二人在公子心中已与其他人不同!
可实际上,祝青林说:“别人可活,他们二人,留下必死。”
转日清晨,晨光微露,榕城外一条小路上,两架相距有些远的马车有快有慢的行驶着,路边林中有鸟儿鸣叫,周围薄纱般的晨雾尚未散尽,原本应是静谧美好的,奈何一架马车上的人在争吵,扰了这份清净。
老道坐在祝铁旁说了好几遍了:“你这样驾车不行,还是我来吧。”
祝铁一开始只笑笑不语,后来被说急了,便道:“道长几十年没下过山,几十年没见过马,怎会比我驾的强?”
老道说:“这跟多久没见过马有何关系?我走着都比你驾车快,你让我试试。”
“我觉着或许是马儿还没有醒过盹,过一会便好了。”
老道怒道:“你看前面祝剑驾车已经走多远了?这匹马是你家祖宗吗?你舍不得抽打?”
“道长说话有些气人,祝剑驾车快,是因为他那辆车的马好,并非驾车之人的缘故”
“你让我来!”
“不行!”
“你成心想离开公子回祝家对不对?”
“你来!”
老道驾车,没一会儿便赶上了前面的马车,老道忍不住骂道:“祝剑,你跑这么快,不怕公子受颠簸之苦?!”
祝剑委屈的道:“是公子让快些的,他说今晚要到山阴县外的槐洞村。”
老道急道:“那么老远,今晚怎么到?”
祝剑说:“所以要快啊!”
老道叹了口气,扭头对祝铁说:“今日可轮不到你驾车了!”
祝铁面色不太好看,他问:“山阴县外的槐洞村?不是说去盐城吗?槐洞村我听过,我真听过,说是几十年了,除了本村的人,谁去,谁死!咱们,去那干什么?”
老道耸耸肩,祝青林突然要去,自然有要去的道理,他现在担心的是,这么远的路,怎么可能一日便到?
可能!
那日头疼之后,祝青林的脑子里便有了槐洞村的记忆,这两日更是逐渐清晰,那里不仅有他需要的东西,而且是避开祝喜山最好的所在,至于距离,山阴县祝青林上一世可没少去,自然知道近路,只是他没机会也没体力跟老道细细说明。
两架马车中午没有停歇做饭,几人凑合用了些提前准备好的干粮,一路急匆匆的奔向槐洞村,可榕城城里气氛可不算融洽。
先是胡琴早晨跑到客栈一看,人去院空,登时便不干了,嚷嚷着要匹快马,出城追赶,守卫的府兵战战兢兢的递过来一封书信,胡琴急急的打开之后,又递给府兵命令道:“念!”
胡琴不识字,府兵也不识字。
胡琴着急的举着信满院子找人,恰好这时,胡起追来了,先是抱怨道:“平日叫你认字读书,说破了嘴皮子,你也不肯听从,一心只知练剑,如今”
“我今日便开始认字,爹爹快念!”
胡起心中无限满意,然后一脸严肃的举着信开始胡说八道。
信是老道按照祝青林的意思写的,只寥寥几句:我们走了,有缘再见,你保重。
胡起不满意,可祝青林不愿意改,胡起便也没勉强,反正闺女不认字。
胡起举着信将早便想好的句子念了出来:我们先走,安顿好了,你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