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翌日清早他趁着我荡秋千的功夫又开始对我进行一番长篇大论:“君儿,你天资愚笨却又是铸成大事之人,理应比常人更加吃苦。若是比得上你那哥哥半分,师父我也不会为此感到头痛。”
唉——
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近一年来老头儿竟无时无刻不提起他的长篇大论,甚至有时就寝前脑子里都是老头儿的嗡嗡声。只得暗自在心中长叹了一口气,求老天爷帮住我早日逃离这篇苦海。
眼看他又要说什么,我急忙抢先了一步:“师父教训的是。俗语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您天天把君儿和哥哥作比较,又定下苛刻的规章作息。君儿即使读了万卷书,这万里路恐怕也是不好走的。”
目前为止,八岁的我局限的世界只是和师父所在水绾居。上面除此之外,就再也没有第三个人住。这突然冒出一个素未谋面的哥哥来……该不会是老头儿为了骗我而瞎编的吧?老头儿一直叫我努力修行,可压根就不清楚怎么个状况,如何突飞猛进?
“既然如此,我就告诉你。不过告诉你之后,你须得好好修行。”
“是。”这个老头儿,什么时候都不忘提条件。
“师父,君儿只是有两个问题想问。第一个是关于哥哥的故事,你别告诉我这情况是瞎编的就成。”后半句原本是想在心里的,竟然不知不觉地说了出来。
南荣长者当即给了我一个爆栗,怒道:“瞎编的?为师要是瞎编怎么不说你是我女儿?为师要是瞎编怎么不编一个我是天帝掌管六界?”
看来真的把这个老头儿气急了,我赶紧出言劝慰。
“倾儿,是你至血至亲的兄长。天资聪颖出奇。三岁能把书阁里的书一字不落的读完;四岁时,已经可以将现在为师传你的武功练得炉火纯青;五岁开始学习法术,御剑,御风,遁地,隐身,包括易容术等几十种基本法术掌握精妙;六岁,对弈,骑马,射箭这些实际操作的要领胜过你北宫师叔,飘渺上下无敌手。”
“哇,想不到哥哥这么厉害!那七岁呢?”
“七岁那一年,他的煞气显露,修行受阻。为师无法医治,所以送他到普度寺里修习静心。”
“师父,哥哥一直都是这么厉害,就从没有失过手?”天哪,倘若此人真的是我的哥哥,这到底是福还是祸?如此大的云泥之别仅仅通过老头儿轻微的描述就能感受到一个天上人间。
师父摇摇头,“从没有失过手。若不是七岁那一年出事,东里师妹都想要把下一任的掌门定下来给他。”
掌……掌门?!
“咳咳……师父,不好意思,不小心呛了口水。您继续……”
南荣看了我一眼,接着讲道:“而你的情况比较特殊,所以你进展缓慢,由为师专业教导你。”
比较特殊?嘘,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煞气?看来太过优秀也不是什么好事啊,免得招惹老天妒忌。
“还有一个问题,咱们所在的飘渺峰一直是这个样子么?”
南荣长者这个时候偏偏不偏不倚地伸出手来。
“放心……这次可是上等的好酒,并没有毒蝎子,蜘蛛,毒蛇啥的。”嘿嘿,这次没有这个可并不代表没有别的,里面呢,稍微有那么一点点迷药。谁让你老是不肯告诉我呢?这次看不从你嘴中套出来我想要的东西。
“君儿的第二个问题是,咱们飘渺峰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吗?镇守的邪物和飘渺峰又有什么关系?”
“以前呢,飘渺峰名列前茅,曾踊跃修仙之所前三,好多人都慕名而来。
可是六界决战后……飘渺峰的地位一落千丈……我和其他三大长者满打满算包括开出各种优惠条件后,所留的弟子才不过三千。若不是镇守锁阳塔……”说道此处,南荣长者像是想到了什么,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小滑头,你又想从我这里得到一些不该得到的东西,没门。”
“嘿嘿,师父大人不要生气嘛,我这里还有两壶竹叶青,一壶上好的桂花酿。”
“咳咳……”南荣长者故作镇定的咳嗽了两声,道:“告诉你也不是不可以,只是……”
“君儿明白。”我一股脑的将剩余的三壶好酒全塞进他的手里。只不过呢,还是每一壶的迷药都有那么一丢丢,五壶的迷药加起来,够你睡上半天了。
一,二,三……
我暗自念道,第一壶酒的迷药又开始返了上来。
“说是六界决战之后,一个妖物让六界制服关在锁阳塔里,派咱们飘渺峰镇守,迄今为止也已经有五千年了。弟子们已经换过一届又一届,掌门也是换了两个。为此,天帝也是对我们飘渺峰特别的照拂。”
“咦?”
“当然了,这个嘛,可是属于禁忌方面的内容。”
禁忌吗?
想不到秩序井然,安静祥和的飘渺峰竟隐藏着如此大的危机。
“小念君,要我说还是你的见识面太窄了。不如,我带你下水绾居玩玩?”掌事姐姐如约而至。
“可是……”
“可什么是,你还真是一直听南荣长者的话,他嘛,我也略知一二。”
“真的?!”
“别说了,南荣长者就要来了,我们快溜。”
“不用担心,师父中了你给我的迷药足够睡上半天了。倒是掌事姐姐,你知道的事情还真多。”
“那是,想要打听关于飘渺峰的东西,不用找别人,找我掌事包君满意。”
呼啦啦——
只得听见风在耳边响。
淡白色的雾气缭绕于身旁,足下是一座座小岛,数不清的脉络,有些飘渺虚幻,山间散着清香的花朵们交颈相挨低声私语,苇絮如丝绒般展开,映了“飘渺峰”这个名字。随着视线逐渐远去,深蓝的晶莹河流蜿蜒至无尽远方,水声潺潺,碧水连天。葳蕤生长的高大树木于河岸两旁安然挺立,碧色的树冠葱葱郁郁,举起天边柔粉的云朵也毫不费力。
原来,这就是从高空俯视的感觉,骤然开阔,别具一格。
唔……
原来这就是飞翔的感觉。
吱呀——
“你既然回来晚了,也就没有你的饭。还有,你要负责把碗筷洗刷干净。”他赤金色的衣袍随意的往为其准备好的软塌上一铺,左手斜支着头,右手拿起一壶酒向嘴里灌。那真是一个悠闲自在,怡然自得。
“啊?师父,怎么又是这么多?”
“唉,君儿在外面难得放松一下嘛。”南荣皮笑肉不笑。
这个老头儿,趁我不在就给自己做许多好吃的,居然,居然还有糖醋排骨……
真是不知道哪里惹恼了这个老头儿,近一年来尽把我当丫鬟使唤:做饭洗衣,除草种花,整理典籍,手抄语录。不高兴时揉肩捶背,打扫整个水绾居。天哪,到底是我有个师父,还是领养了个爹爹呀!
这些还不算什么,最气不过的是又一次我费尽一整日才打扫好的水绾居,发现这个死老头回来又是一团糟。
没天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