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工钱是一吊……”三郎好不容易才从墨迹中找到这行字,见亮子爽快的就答应下来,完全不用劝他收下,也傻了眼,亮子不是最讨厌收段家工钱的吗?
一口答应后,亮子才反应过来,又忙着改口道“做那些事不用工钱,反正就在山下。”
“亮子哥,你……”肖潇才开口,亮子又惨叫起来,“答应,答应!我都答应!你别叫我了。”
“说什么呢?亮子哥,你怎么能这样说话。”这是云霞的声音,亮子松了一口气,顺着炕沿溜到云霞身边,小声的抱怨起来。
听他在耳边抱怨完,云霞哈哈笑出了声“妹妹让你收下,你就收下吧!以后一家吃喝还望着你呢!难道你还想跟我以后回娘家吃饭不成?”
“行,你让收就收。只不过也要不了这么多,就五百文。”这一次亮子终于答应下来了。
接下来三郎彻底禁止肖潇说话,开始安排早就写好的事情。不过还是以五百文的工价,再添加了邬家兄弟俩个,因为肖潇催得急,亮子一个人干活做不了!
亮子第二日就进了山,当然带了三郎这个钱袋子,在窑上一口气定下千斤木炭,又寻了相熟的窑工,请他们帮忙扒榆皮。
这一大车炭压得那匹健马差点拉不动了,还是段云起半道来接,三人推着车走。拉回段家时,天已经黑了,少不得二郎埋怨几句三郎贪心。
有钱挣三郎也不觉得累,又忙活了一晚上,拉着段云起力气大给他们推磨,磨出榆皮粉和碳粉。
他跟二郎就用木模具,放进调配好的碳泥,使劲一压,再打开一倒,一个圆圆实实的碳饼就做出来了,比起以前又捣又切快多了!
第二天也没有休息,三个人又忙一天,那新买的碳已经做完一半才收工。
正屋的炕上,除了三兄弟能躺的地方,层层叠叠的都是炭饼,下面有炕烘干,比晒要快,就是屋里那味太难闻。
三郎叹着气“大哥,二哥你们什么时候成亲呀?”
段云起翻了一个身,这样挤在一起睡觉很不舒服“你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们成亲了,这下院就我一个人睡,大炕专门烘炭饼,我就睡到厢房的小炕上去。”
“你睡厢房,你让潇妹和云霞到哪去?”二郎迷迷糊糊的还没有反应过来。
“喂!你傻呀!云霞马上就嫁去钟家,肖潇当然是跟你们睡呀!”三郎嘟嘟囔囔的打着哈欠。
屋里气氛一紧,二郎连身边段云起的呼吸都听不到了!三郎浑然不觉,还在嘟嘟囔囔的嫌挤得慌。
段云起翻身下炕,穿上鞋就要出门。
“大哥,你到哪去?”
“明天要出门,我喂马去。”
这次出门,段云起带了二郎三郎兄弟俩,他们都没有出过积金镇。
现在有亮子住在隔壁院子,肖潇和云霞作伴,段云起他们才放心走了!
马车里除了几筐炭饼,还有二郎做的各式各样的小木车,三郎想着县城比镇子大,总有人会买上几个。
从积金镇往北的路越走山林越稀疏,邬台村还能看见的绿色,在这里已经变成金黄。
转过一道缓坡,面前就是越发开阔的河谷地,齐膝深的衰草在河风中簌簌作响。
三郎拢住衣领,蜷缩起身子嘀咕道“不过才出莽山几十里地,怎么就冷了这么多。”
“越往北越冷,现在还只是入了深秋,再过些日子,就该是积雪不化了!”行走在旷野,段云起心情好了许多,细细碎碎的给两个弟弟讲起野外生活。
一声嘎嘎的野鸡叫,从道边的枯草里扑腾起一个黑影,在草丛里乱窜了几下就飞到近前的山林里。
拉车的健马是见过世面的,依然不紧不慢的走着,这动静倒把东张西望的二郎和三郎吓了一跳。
“大哥,能打下来烤着吃不?要是白点跟着来了,一准就扑下来了!”三郎惊吓过后有些兴奋。
他们是早上鸡鸣头遍就出的门,此时红日当空,已经赶了一半路程,肚子也早饿了,若是能打个野鸡路上垫垫肚子,就好了!
段云起说雄县是边城,晚上有宵禁,天不落黑城门一落锁,就得住在荒郊野外,路上耽搁不得。
没有谁想在野地里睡觉,三郎只是摸了摸穿得单薄点的衣服不再吭声。二郎从车厢里摸出一个包袱,里面有吃食和几件衣服,把一件厚夹衣递给三郎“你也老大不小的,出门怎么不知道穿厚点。”
“身上这件衣服好看呢!”三郎惋惜的摸着衣领上那圈精美的小绒花,只得披上灰扑扑的厚夹衣。
“大哥要加衣服吗?”二郎拎着手上的一件浅蓝大褂问道。
“不用,我扛冻。只需要把水和饼给我。”段云起坐在车前,挥鞭空响。
马车走出这段狭长的河谷地,外面就是一处急弯。
那是被夏天的暴雨洪水,冲垮河道淤上来的,这段路段云起走过,自然放慢速度,跳下车牵马而行。
从转过那堆碎石烂泥,就看见前面一辆车翻在道旁的浅沟里,拉车的骡子已经脱了缰绳,在不远处的道边啃着干草,有两人在忙活着收拾道上的黑炭。
段云起拉住手上的缰绳,寻一处稍微平坦的道边停了下来。
二郎和三郎都探出头来问“前面出了什么事?”
“你们两下车在这边等着,我一个人过去看看。”段云起丢下这句话,提着牛皮拧成的马鞭就朝那两人过去。
那两人也看见有车停下,再看见一人提着东西过来,齐齐停了手,其中一个人退到了倾斜的车旁,好像要取什么东西。
距离道上的人还有一丈远,段云起停下脚,开口问道“需要人帮忙不?”
道上的人搭手往这边望了望,突然开口大声道“那边那个小兄弟是不是姓段?在积金镇上的杂货铺干过。”
段云起回头看看已经奔过来的三郎,问道“我兄弟是在杂货铺做过伙计,请问你是哪位?怎么认得我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