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修建的新房是三处院子,以长廊石阶相通,高低分布,错落有致。
一色的青砖碧瓦,石板铺道,屋前檐下,勤快的翠娥栽种下各色小花。
钟家的院子只是换成屋瓦,平整了地面,肖潇说要替他们也一起修过,被亮子拒绝了,云霞还特意解释过,说要自己以后再修,不能处处占娘家便宜。
肖潇也有些明白亮子的心思,他怕别人笑话,说他是靠媳妇走运。既然他有这心,以后想修房也不是难事,肖潇也就不再提说。
段家黑漆大门边,悬挂着一方木牌,上面是雄县县令写的“过云山居”四个字,如今县衙人人都知道,积金镇的段家跟郡王关系匪浅,这可是段家给他的天大面子。
添置有三个奴仆,以后有可能还会更多,三处院子都有安排,前院留了正厅和厢房,用着接人待物和下人们住。
后院也是正屋和厢房,连厨房茅厕都是齐备的,留给三郎居住,现在二郎也住在那里。
肖潇独自住在上院正屋,后梢间是檀娘的小屋。
流水宴一桌接着一桌的开,二郎披红挂彩,一身新衣的行走在宾客之间行礼问好。
来客都是邬台村和牛家坪的人,承的也都是段云起救命之情,宴席不算丰盛,就图一个热闹。
应付完一拨来客,段云飞到后院歇歇,隔着一道围墙,喧嚣声小了,清净的后院只有他一人在,越发静谧。
也不多坐,从他所在的后院跨过一道小角门,就来到上院的石阶边,跟以前上下石阶需要冒着风雨不同,如今石阶建在廊道中,廊道两边有扶拦坐板,平缓曲折而行,行走其中,犹如游园赏玩。
段云飞没有赏景的心情,急冲冲进了上院半掩的月亮门。
“潇妹,潇妹!”还没有跨进屋里,就一迭声的喊人。
“在这里呢!”肖潇从一旁的厢房中走出来,顺手掩上门。
一看见她,段云飞就呵呵笑起来,真是越来越离不开了,才短短的一个时辰不见,仿佛已经隔了几天。
肖潇搭眼看着二郎一脸汗水,不由嗔怪道“热成这样,也不知道洗漱一下。”
“我……就是来洗漱的。”段云飞抬手一摸,果然是一手汗。
知道他在说谎,肖潇也不戳破“净房里有水,你跟我来。”
上院的净房已经不再是简单茅厕加洗漱的地方了,肖潇设置里外两间,里间才是茅厕沐浴,干湿分区。外间有山泉铜镜和桌椅,俨然就是她的化妆间。
段云飞坐在矮桌边,肖潇用木盆接来山泉,又从架子上取了自己的布巾,才端到桌上。
“你先洗一把脸。”
“潇妹,白芷粉可是要用完了?”段云飞看到桌上放的一个小盒问道。
“还有,现在天开始热起来,用得少了,等过几天寻到蜂蜜再做面膜。”肖潇在盆里拧了帕子,递给在翻看木盒的二郎
“你帮我洗。”段云飞收回手,也不接帕子,仰着脸看着肖潇。
如今两人亲密,二郎也越发放肆了,虽然此话一出,他自己先就脸红,还是仰头等着。
肖潇伸手在他已经泛红的脸上掐了一下,才展开帕子,替他细细擦拭起来。
两人离得近,二郎伸手解了她的面巾,嘴角扬起微笑。
“现在越发好了,可惜桃花开得太短,那时候也忙乱。”段云飞的手在肖潇面上摸了摸,动作轻柔,好像在抚摸珍稀瓷器。
面巾下,是一张白里透红的脸,娇嫩得好像一根手指头就要戳破。从安定下来,二郎一天不看十遍也要看上八遍。
“那一天你解了面巾给我看,我真是惊到了!幸好有兀图人进村,要不然,只怕我会高兴疯的。”二郎把面巾重新给肖潇戴好,喃喃细语。
肖潇黑了脸,还好是在这里只有两个人在,若是让外人听到,只怕要怎样说二郎的不是,哪里有人还夸幸好有兀图人来的。
心中气恼,手下就带了力,正擦到脖颈处,痛得二郎“嘶嘶”呼疼。
“潇妹,轻一点,疼啊!”
“你自己洗,看你还敢胡说不!”肖潇把帕子塞进他手里,自己坐到一边,搬了铜镜仔细看自己的脸。
刚刚脱下痂皮时那些红斑都没有了,这也是天天敷白芷桃花面膜的作用。等以后有了上好蜂蜜,再烧了益母草炭来用。
被肖潇甩了脸,段云飞也不气恼,自己重新在盆里清过帕子,擦起手臂来。跟肖潇在一起耳鬓厮磨这么久,他知道并没有生气。
“潇妹,你的脸好了,真的不去告诉大哥一声?”
肖潇从铜镜中挪开目光,瞥了他一眼,段云飞一脸的期待。
“又不是什么大事,犯不着专门说这话,再说大哥忙心军事,我们还是不要去打搅他。”
“嗯!”二郎低低的应了声,心里却不赞同这话,在他心里这就是大事,大哥肯定也会这样认为的。肖潇不愿意说,那就以后有机会再说,可惜上次大哥回来,自己跟肖潇上云雀顶了。
“今天是你生辰,家里却忙着办宴,连给你做寿都不成。”放下帕子,二郎自己端了木盆倒水。
说起这事,肖潇笑了起来“一早就有寿面吃过了,还需要什么做寿。倒是你们兄妹几个,这一年都没有做成。”
二郎和三郎是孪生兄弟,二十岁生辰时正是腊月里段云起失踪,他们没有提,肖潇也不知道。
云霞的生日又遇上兵祸,也是无心提起,还是过后看见她头上的新簪,才知道是亮子送的寿礼。
“能看见一家平安,就比什么寿礼都精贵。”二郎对过生有些唏嘘,“再过两月,就是大哥的生日了!”
说出这句话,二郎住了嘴,屋里一下安静下来。再过两月,段云起就二十三岁,换在一般的人家,孩子都该满地跑了。想到大哥说终生不娶,段云飞心里闷得发慌。
“潇妹,大哥……”段云飞咬着唇,不知道怎样开口劝说。
“大熊哥在村里住着可好?”肖潇岔开话题,问起前不久才从衮州夹道回来的大熊。
“他住在秦老爹住过的院子,也带着山虎他们天天练武,只可惜秦大姑还是不说话。”
秦大姑开的大车店就在衮州夹道的入口处,来往的人都要住上一晚再走,虽然人不多,也算能糊口。
火烧兀图骑兵那晚,衮州府军住进她家,她男人不在,一个还算漂亮的单身女人落在兵痞子们手上,能有什么下场。
第二日府军一走,秦大姑就疯了!
大熊在那里陪了几月也不见她男人露面,想来是嫌弃现在的大姑了。
自己也不能在那边久留,只好关了店,把秦大姑带回邬台村。
换了环境,秦大姑也好了许多,只是整日关在院里不出门。想到以前风风火火的一个泼辣老板娘变成现在的样子,肖潇越发憎恨起那些兵痞子来。
现在的秦大姑只认大熊,其他人一个也不见。
她去看过几次,秦大姑连她也认不得,只是吓得尖叫,想接来同住的心也就没有了,还是把她留在大熊身边,只是托了村里人多加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