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肖潇浑身颤抖,已经握紧拳头,现在对她已经非常了解的二郎赶忙拉住她,对两个医官道“二位先生就让她来做吧!我……我妹子也懂一些医理的。”
两个医官早已经乏了,见病人家属要自己照顾,当然求之不得,留下布条和药粉,就告辞离开,旁边的院子里,还有很多人需要换药。
“肖潇,我们怎么弄?”二郎轻轻解开布条的活结,准备拆下来。
“等一下,你去外面找找,有没有水和灶台?”肖潇摸了摸段云起的额头,果然滚烫得吓人。
“好!”如今二郎不再跟肖潇争辩什么,肖潇说什么就是什么,并且医官做的这些事,他也觉得不妥。
在门外,有一个小兵候在那里,他是专门照顾段云起的,知道二郎需要开水,他就领去后厢房,那里有炉灶和水。
按照肖潇的吩咐,将所有的“干净”布条都用开水煮过,又一条条烘干,这些就由小兵来做。
二郎和小兵又熬又煮,肖潇也没有闲着,她把屋里已经放了一天,粘染血水的布条都丢到院子的角落里,门窗全开,清新的空气冲淡了屋里浓郁的血腥味。
二郎端着熬过的淡盐水进来,一见门窗大开,吓了一跳“肖潇,医官说不能见风的。”
肖潇也看过一些中医的书籍,患病多为邪祟入体,其中风邪居多。不过“此风邪”非“彼风邪”,这时候也没功夫跟二郎细细解释,只能淡淡的说道“屋里太臭,我们都闻着难受,更何况是病人。”
二郎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不再说起开窗的事。
有干净的水,肖潇先淋着冲洗自己的手,身上的衣服没有办法换了,只能凑合一下。
解开布条的绳结,有干结粘连的地方,用淡盐水浸泡,再轻轻揭开,每一处都是血水搅和着黄黑的药粉,臭味,颜色。
从视觉到味觉,无一不在挑战人的神经底线。
肖潇好像看不见,也闻不到,专注于手上的一举一动,煮过的布条蘸着淡盐水,轻轻擦拭去伤口上的污秽,直到露出下面已经泛白的肌肉,再用烘干的布条裹上,保持伤口绝对干燥和洁净。
看看已经包上的伤口,又看看一边没有动的药粉,二郎悄声道“你为什么不用药?”
“先这样试试,那药已经用两天了,人还成这样。”肖潇眼睛有些红,泪珠就在里面转着。伤口已经泛白了,是感染的症状,还能不能控制,她也没有底。
二郎低下头没有再问,配合着肖潇,一盆盆的端来熬过的盐水,取来烘干的布条。
一直忙到天亮,包括医官换过的伤口,都重新包扎过。
肖潇终是没有忍住,在解开小腿上的布条,露出深深的血窟窿时,她哭了,泪水无声的奔涌而出。
二郎蹲在炕角,捂着脸,拼命的撞着墙,仿佛这样,那伤痛能替大哥分担一些。
就这样哭着,换着,清洗着,在换完最后一条时,肖潇眼前一黑,栽倒在炕上。
等她清醒过来,已经是明晃晃的太阳高悬,人也躺在一间房子里,昨天奔波百里,又连夜换伤,身体和心理都累到极点,才做完就直接昏睡过去。
现在天色已亮,二郎没有来唤自己,应该没有继续恶化得太严重。
理了理身上皱巴巴,又汗湿过的衣衫就想出门。
突然看见自己的包裹放在旁边,忙打开一看,里面什么都有,好在是单衫,多放几套也不累赘。
取了一套窄袖束腰的长裙换上,又梳过头发,肖潇才推门出去,她所在的屋子是一间厢房,段云起所在的正屋就在旁边。
听到门响,二郎走出屋来“肖潇,你醒了?想吃点东西不?”
“大哥怎么样了?”肖潇肚子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听她问起大哥,二郎面色一暗,摇头道“人还是没醒。展大哥来了,他说,大哥的情况不好,让我们有个心理准备。”
肖潇心下凄凉,她不信。
拨开二郎就走进屋去,屋里的窗户又关上了,好在二郎听了肖潇的话,没有关严实,留着一条缝透气。
屋里除去昨天那两个医官,还有熟人展鹏飞。
见她进来,展鹏飞点点头,没有上前见礼。两个医官正在查看段云起的情况,见人依然呼之不应,不由摇摇头。
老医官对展鹏飞道“段校尉的伤实在是太重,能拖到今日已属不易,老夫医术不精,已经尽力了。”
肖潇双腿一软,幸好二郎跟在身后,一把扶住才没有跌倒,她踉跄几步,走到展鹏飞面前“展大人,我只求你一件事。”
展鹏飞叹息一声“郡王交代过,只要你们开口,所有的事他都答应。”
“我只求这几日,我要什么东西,你们都答应,不许来阻拦我的决定。”肖潇目光绝然,死死盯着展鹏飞。
展鹏飞看向二郎,见他扶着肖潇的手已经泛白,脸色青灰,低头不语。
长叹一声“芦医官。”
那个老医官忙低头应是,展鹏飞接着说道“这位小娘子的话你们都照做,她要什么都给,若是你们办不到,就来寻我。”
“我也没有什么要的,我要大量的布条,需要开水煮过,再用太阳晒干,单独给我送来。”肖潇飞快的说完,“还有,你们都出去吧!”
看着人一日不如一日,知道段家人心里不好受,展鹏飞对她的无礼也不计较,对守在外面的小兵吩咐几句,就带着面色铁青的医官走了。
肖潇重新打开窗户,走到炕沿边探手摸去,手下还是滚热,不过比起晚上时已经消减不少。
她不是医生,也不知道这是热退了,还是体能不足了。
看着段云起已经烧得诡异红艳的嘴唇,她突然想起一件事,回头问道“大哥可有进水?可有排尿?”
二郎愣了愣,忙出门去问小兵。一问之下才知,人一直没有清醒,药水喂不进,也就没有排过尿。
肖潇抬起手,对着自己的脸狠狠的一记耳光,这一下,把二郎和那个小兵都吓傻了。
二郎知道她面皮薄而嫩,这一巴掌,肯定已经肿起五指印。“肖潇,我问过他们,只有醒过来才能吃东西。”
“你去找些红糖,熬成糖水来。还寻一根鹅翎来。”肖潇捂着自己的脸,她昨天忙晕了,这样重要的事都忘记。
那小兵得过吩咐,段家要什么都给,忙去寻人找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