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在二郎和三郎住的后院里,一张长桌搁在游廊的檐下,肖潇正跟三郎大眼瞪小眼的对坐着,旁边段云飞忙着给肖潇敲核桃。
“肖潇,你的脸是怎么好的我刚看见时真的是吓了一跳。”三郎讨好的递过来一杯茶。
肖潇推开“夜了还喝茶,你也不怕睡不着。”
“嘿嘿!是不能喝茶,那你喝水,喝水。”
肖潇皱眉道“三郎,你想说什么就说吧!这样藏头掐尾的干什么?”
段云飞面色有些红,他停下手上的小锤,从怀里递过一张纸“这是展大人写来的,说大哥已经带兵讨伐叛军,走得匆忙,也没有留什么话,只说让我们有事就去西临城都指挥使司衙门找他。”
还有一句话他没有说,就是大哥留下话,让他好好照顾肖潇,不用等他回家办婚礼。
想到婚礼,段云飞脸又红了几分,肖潇已经十六岁,终于可以成亲了!
三郎嘿嘿笑着“二哥,外面虽然辛苦,我还是想到西临城去。也不是闲耍,以后家里产的鲜菜瓜果,我负责卖出去。”
他如今是开了眼界,若是再把他困在积金镇这个小地方,简直要憋死他。不过如今大哥不在家,只有二哥成了亲,家里有人打理,他才有理由在外逍遥自在。
相处一年多,肖潇对三郎还是了解的,知道他不是贪玩好耍之人,如今段云起对家里的事鞭长莫及,邬台村又闭塞,的确需要有人在外活动传递消息。
小姑娘丹凤端着洗净的瓜果进来后院,在她身后,是小尾巴一般的小虎。
“小夫人,这些是刚刚从泉水里浸过,还透着凉,若是夫人怕凉,就搁一会再吃。”丹凤手脚麻利嘴巴也挺利索。
“怎么是你送过来?”肖潇端坐起来,看着她问,丹凤不是段家奴婢。
“是我看翠娥姑姑身子不爽快,就自己帮忙做了,小夫人,你不能责罚翠娥姑姑。”丹凤有些紧张,娘说过,要在段家老老实实的养大弟弟,她想讨好翠娥姑姑,讨好每一个人。
“算了!翠娥以后的活计,你就帮忙做些吧!只是你还小,月钱比不上你娘。”肖潇用团扇拍飞围着自己打转的小飞虫,语气平缓的说道。
丹凤一听大喜,跪在地上磕头“谢夫人,谢夫人!”磕完也不管肖潇还有什么吩咐,欢天喜地的跑出后院,跟她娘报喜去了!
三郎在一旁嘻嘻轻笑,伸手捡了沁凉的甜瓜,放在嘴边咔嚓一声,才舒服的叹道“还是有家好啊!二哥,小夫人,你们什么时候成亲啊?我看小虎那小屁孩怪有趣的,你们也生个孩子来玩玩,我好带着他骑大马。”
别人叫“小夫人”都是平平常常,他这时的“小夫人”却阴阳怪气的。
肖潇觉得面前这个笑嘻嘻的三郎,跟恶魔相比,就只差头上长出两只弯角了!在不甚明亮的月光下,都能看见二郎那如同红布的脸。
她从椅子上站起来“三郎,你是不是看上哪家姑娘了,想急着娶媳妇,说出来让你二哥上门提亲下聘去。”说完,急步绕过廊柱,穿过角门往上院去。
“哎!哎!在说你们呢!怎么扯到我身上了!”三郎嬉皮笑脸的推推段云飞,“二哥,还不追上去送灯。”
“你说你,还有这样开玩笑的!”二郎一边责怪他多嘴,一边赶紧追在肖潇身后去了上院。
“哼!看你还装,一晚上眼睛都落在她身上了,还在装样子。二哥的脸皮太薄,要想走得利索,看来我还得帮二哥一把。”三郎躺在廊道的扶栏上,翘着二郎腿,嘴里啃着第二个瓜。
“潇妹!”在上院门边,二郎追上肖潇,他微微喘着气,“三郎如今跑得野了,说话也没轻没重的,你别跟他计较。”
肖潇站住脚,隐在院墙蔓藤的阴影中,二郎看不见她满脸的羞红“不过是一句玩笑话,我气什么。云霞生了旭哥儿,三郎喜欢孩子,自可以带他玩。”
“大哥说……婚礼不用等他回来。”二郎吞吞吐吐终于说出这话。
“他说不成亲吗?”肖潇心里一痛,离开段云起几日了,虽然有二郎在身边,可心里的思念还是越来越长,晚上也辗转难眠。
“你很想大哥”二郎声音有些哑,月光照在他脸上,眼睛里盈盈有些水雾。
看着二郎有些单纯懵懂的脸,肖潇顿觉头痛,段云起不回来,自己跟他的事,还不知道怎么跟二郎说呢!
她低下头,不敢再看二郎的眼睛“二郎,我有些困,想早点休息,有事明天再说好吗?”
“好,潇妹进去睡吧!云霞有檀娘他们照顾着,你不用每日早早的就去看她,在雄县这两月,你也累了!多休息休息。”
二郎脸上的红晕还在,不过那笑带了苦涩,肖潇这次回来,感觉比以前生份许多。除开第一天画眉时抱他一下,以后都避着他不愿意独处。
院门在面前缓缓合上,段云飞转身走几步,也不想就这样回去被三郎调笑。
在石阶廊道寻一处条椅坐下,望着院门,猜测肖潇是不是在用白芷粉敷面,可还记得调上蜂蜜水
背靠在院门上,肖潇仰望着朦胧月亮,她知道二郎一定还在院外等她,等着自己打开门,欢天喜地的进来与自己闲话。
曾经她们俩耳鬓厮磨的簪花抹粉,就在这院里,二郎痴痴傻傻的看着她,如珍似宝的捧着她。可自己已经跟段云起同床共枕,怎么办?
肖潇气恼的跺脚,段云起一走了之,留下自己来面对二郎。
听到院门后有声响,二郎倏地站起身子,三两步到院门外,轻声唤道“潇妹!潇妹!”
肖潇猛然一惊,立在门后,屏住呼吸一动不动。
唤得几声不见院门打开,段云飞默默立了片刻,才垂头丧气的走了!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哪里做错了,让肖潇这样不搭理他。
听到沉重的脚步声下了石阶,后院的小角门上有人说话,肖潇才垮着双肩进屋去。
连灯烛都不想点,肖潇扑倒在炕席上烦躁的打滚,怎么办?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