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古等八个汉子如今天天轮值,每天留一人守在家里,另外的人都上山开荒。
虽然正值盛夏,他们也不闲着,早晚凉爽时上山砍树,正午时就下沟挖渠。
肖潇说,莽山里不是没有水,而是没有水利设施,只是有大堰大塘蓄上夏季雨水和春季雪水,两边荒坡就能沤肥成良田好地。
这些道理人人都懂,可想修一个像样的渠坝是大工程,搁在这全凭人力的时代,是需要时间和银钱的。
皮古他们有的是时间,又不用额外花银子,他们想修,肖潇也由着他们折腾,只是吩咐新来的厨娘叶氏每天熬上一大锅绿豆汤,让皮古他们喝个够。
肖潇没有睡懒觉,第二日天色还没有大亮,就跟着皮古到开荒的地方,白点惯例跑在她身侧。
从段家上山,向南行上半个时辰,就是一片斜斜的缓坡,除去一些密密匝匝碗口大的杂树,还有好多低矮的灌木丛,环绕着整座青龙山腰,这一段就就有好几百米长,距离当初肖潇挖白芷的地方不远了,若是都开成田地,足有近百亩。
顺着刚刚开出来,简陋的小路肖潇看着了面前一溜碎石垒成的半人高的堡坎,隐在薄霭中,还在顺着山势向远处延伸,不由瞪大眼睛。
这就是梯田啊!若是在地里再挖上水塘蓄接雨水,或者再想办法引些山泉过来,那就不再需要买米买粮。
孙大胡子跳进在还没有填土的石槽中,走来走去兴奋的描绘着砌好堡坎后的宏伟规模“肖小娘子,这土一填起来,足有三尺深,土脚厚保墒保肥种啥都行。绕着山腰围上一圈,足够我们卫所所有人半年的口粮。”
肖潇踩着碎石斜坎也踏进沟槽中,在上面看还不觉有多高,下到里面才发觉居然到腰深,若是要全部填上土,可是一个不小的活计。
皮古他们只有八人,又带着残疾,日日辛苦也要明年才能初见效果了!
一身浅灰薄裙,戴着面巾的肖潇用手比划了一下堡坎的高度和厚度,咂舌道“孙大哥,你们这可是在做城楼了!”
孙大胡子嘿嘿笑道“我以前是石匠,就喜欢摆弄这些石头,现在……一只手没办法摸铁钎子凿石头,就把这些碎石摆好看些。”
两人正在说话,其他人都已经分散开做着各自的事情,不远处的密林里有弓弦的声音,一只野鸡扑腾着飞起,消失在灌木丛中。
守在堡坎上的白点竖起耳朵,眼睛盯着野鸡消失的方向,它焦虑不安的徘徊在堡坎上。
肖潇在这里,它的职责是守护,可本能的招唤让它身体里的野性复活!
段云起不在,白点已经很久没有上山赶野物了,唉!那个人啊!
肖潇看了一眼死死望着山林的白点,它的心里是否也在想念“白点,去吧!”
终于得到许可,白点兴奋蹬刨得泥土飞扬,这才顺着土坎潜行去往灌木丛方向。
“嘿嘿!皮古又在打野鸡,他箭法不错,可惜跑不快了,前几日有射下的也没有撵上。”孙大胡子仰头望向山林,大声喊道“哎!皮古,这次可是射到了”
林子里有人回话“射是射到了,可这一飞就不知道哪去了,林子不小,可不好找啊!”是走路都带瘸的皮古,他当然找不到负伤逃跑的野鸡。
“还是你箭法不好,以后就射头。”孙大胡子嘲笑道,薄雾中又响起几声嘻嘻哈哈。
肖潇看着这群粗鲁汉子相互打趣着,努力慢慢淡去曾经的杀戮和战火,而自己也在努力压下心里的思念。
太阳刚刚升离山脊,肖潇就带着白点回转“过云山居”,在她身后,是提着两只野鸡的皮古。在山上开荒已经有几日了,今天终于有了收获。
两只野鸡都送去了灶间,厨娘做好早饭,一部分已经装进提篮里,由皮古带回山上。
前院正屋里,一张四方八仙桌摆了羹汤和糕点。
三郎还一副没有睡醒的样子,小虎帮他跑前跑后的提鞋。肖潇净过手,接过丹凤递过来的帕子擦擦,坐到三郎的对面。
桌上只有他们两人,肖潇的左手边那位置空荡荡的,连碗筷都没有放。
“丹凤,二爷怎么没有摆饭”肖潇看着桌上的碗碟问道。
“二哥昨晚上一夜没睡,今天一早就出门去,留了话不等他吃饭。”三郎懒洋洋从丹凤手上接过湿帕子擦手。
肖潇皱眉“一夜没睡,可是有什么事?”
“你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怎么知道”三郎喝了一口米羹,捡起蒸糕吃起来,见肖潇还盯着他,想了想,对屋里的丹凤挥挥手,“你们下去吃饭吧!过一会再来收拾碗筷就行,不用站在旁边立规矩。”
丹凤忙带着歪歪斜斜靠在墙上玩手指的小虎退出屋子。
回到家,肖潇已经摘了面巾,此时板着脸一言不发,显然是不高兴了。
三郎仔细看了看她的脸才感叹道“我这次出门,也见多了美女。说实话,你如今的容貌也不算顶好,最多中上之姿而已,更别说以前那个丑脸了!二哥怎么就对你死心眼呢?”
肖潇抬眼瞪他。
“你别瞪我,我不是软弱可欺的二哥,被你瞪一瞪就讨好服软。”三郎拧着眉,皱着鼻梁没好气道。
“你什么意思?”被他这样一说,肖潇收回目光,不好再看他了!
“什么意思?你昨天晚上为什么把二哥关在门外你明明知道他想跟你说话,还赶他走。”三郎放下筷子,要替段云飞报不平,“二哥性子绵软,他心疼你这几个月照顾大哥辛苦,你就连话都不肯多与他说几句。”
肖潇被这一连串的话轰得目瞪口呆,自己昨天晚上好像是把段云飞关在门外了,可那是有原因的。她张了几下嘴,话也说不出来。
三郎冷冷瞥了她一眼“你别弄出一些厚此薄彼的事来让家里不和睦。别仗着二哥喜欢你,就不拿二哥当回事。”
肖潇沉默了,自己这几日的确挂心段云起,对二郎又心有愧疚不敢面对,事情被三郎一说,好像是麻烦了!不过这话怎么能让三郎来指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