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春梅气得指着红绡的鼻子你了半天,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她本以为一个小姑娘而已,被自己这几句话一问,也该吓哭才是。就连樊妈妈也受不了这n的大帽子,谁知道红绡轻飘飘几句话逼得她哑口无言这下着雨涨着水的晚上,出门寻人就是送死,姨娘怎么可能去!想不到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我告诉姨娘去,等老太爷回来自能主持公道,看你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外人能猖狂到几时!”春梅说完这句给自己壮胆的话,转身灰溜溜的走了。
樊妈妈高兴得直拍手“哎哟,今日老奴可开了眼界,这主仆二人惯会伶牙俐齿的气人,想不到在肖姑娘这里却栽了跟头。”
红绡却高兴不起来,她本就无心争什么权夺什么利,无欲则刚,说起话来自然句句带刺,这一次也是被逼着干的,目的只是为了救自己的命,现在府里上下还算齐心,不可能被人几句话就瞎搅和了。
“樊妈妈,还是守好各院的门户,别让不相干的人随便进进出出,小心走水添乱!”
樊妈妈已经站了起来“姑娘提醒的是,是老奴大意了,这就安排去,姑娘早些歇息,老奴退下了。”
临睡前红绡还是去了一趟玉兰院,庄夫人果然已经好多了,拉着红绡只是流泪。想起跟庄姥爷一起去了县衙的张启栋,红绡心乱如麻,她也想哭上一哭。
好容易安抚了庄夫人,红绡又在玉兰院的厢房里见了老管家,被红绡一激,李二牛等人也是发了恨,卯足了劲的挖土填袋,那原本才半人高的矮墙足足有一人高了,连原来有缺陷的转角处也被填补好了。现在几人都吃了饭,换了干净衣服,就歇在了大门口的门房里,时时监看着水情,事关府内自家妻儿的安危,做事极为认真。
风雨之夜,洪水涨上缓坡来了,距离沙墙脚下不到一尺,府里府外所有的人都在紧绷的心弦下,迷迷糊糊过了一夜。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红绡就去了大门口,一眼望去,天地一片混沌灰蒙,分不清哪里是天,哪里是水。李二牛爬上沙墙的顶上向外望“肖姑娘,水已经在四尺高的地方停了两个时辰了,只要过了上午,就应该会开始消退,这用布做袋的法子贵是贵了些,但比草袋装土石是好了太多,已经在水里浸泡了这么久,里面都是干干的,连一丝水线缝隙也没有。看样子泡得越久,还会沉淀得越实,若是草袋,水上来浪头一打,袋里的细土就被带走,水就从掏出的窟窿漏进来了。
红绡比了比,四尺高的水,若不是李二牛等人连夜又把沙墙加高了三尺,那就已经进府了,虽说府里只是两尺的水淹不死人,但所有的财产都将损失掉,没有了干净水和吃食,只要洪水两日不退,即使不饿死,人也会大病一场,在缺医少药的年代,那也是要死人的。
看看李二牛已经熬红的眼珠,红绡道“李家哥哥,真是辛苦你们了,昨晚李嫂嫂已喝了鸡汤,小宝宝吃了奶也睡得很香呢!”
李二牛一改昨日的凶像憨憨地搓着两只手道“那就好,那就好,只要他娘两个好,我再辛苦也值了,还得感谢姑娘收留,回去就给姑娘上香,立长生牌。”
红绡被唬了一跳忙道“可别这样无端端的折了我的寿,还要等到下午水退了才敢放心。”
到了下午水果然没有上涨,府里的人都松了一口气,望着远处灰蒙蒙的北城门,这里危机已过,红绡又担心起泸县县城里会是什么惨景。
泸溪水隔上两年就会泛滥一次,周围的乡邻早已有了经验,幸得泸县县衙早早的就派人通告了各村各乡,村民们得了通知就关了门,按往年的惯例,带上值钱的细软牲畜,投奔住在高处的亲友,过上几日再回来,除了在屋里扫扫水,清清杂物淤泥,都并无什么损失。
李二牛家就是这样想的,仗着屋子的地基稍高,以前连屋子都不会进水,就大着胆子留了下来。庄家大院就在泸溪河边高处,几十年来未曾遇上这样的大水,所以nn备都想都没有想过,水一来才如此的措手不及。
泸溪河上,今年扎了草坝阻水,上游下来的雨水就蓄在了那里,几日来本已是岌岌可危,再加上突然上游又是一股洪流才溃了坝。
幸运的是,大量的洪水倾泻而下,直扑了北边的一段城墙,倒塌的城墙土形成了一条土埂,延缓了后继进水的速度,除了洪水峰头冲倒了几栋房,伤了几个人外,后面缓缓涌进来的水失了冲劲,也只是没到了膝盖处,淹死了一些跑不快的鸡,但是北城门是完全被卷来的草茎杂木封住出不去了。
决堤时已经进了县衙的庄老太爷毫发未损,此时站在城墙上向外望去,浊浪翻滚,一片哀鸿。
庄老太爷看着城门口的水线高度,早超过北门下游的庄家大门。跌足痛哭“我那病榻上的老妻,怕是完了!”若不是跟在身边的长随眼明手快,拦腰抱住。只怕庄老爷就要跳水追妻去了。
张启栋也是面沉如水,定定地望着庄家大院的方向“那一个小姑娘,此时可还好?从记事起,只要见到他的人或视他如鬼魅,避之不及或视他如粪土,眼流嫌弃待他年长后,那些女人就是娇切切,眼神迷离的望着他,在他身边时隐时现,让他感觉恶心。
只有红绡在登船时,也是这般愣愣的看着他,眼神却干净清明,像在看一幅画。张启栋为自己这个比喻感觉好笑,心里却暗暗的喜欢,自己虽然当时处境也是艰难,还是想法使了心机,留下她在身边。万没有想到,红绡还有精彩的制茶技术,那更让他欣喜不已。在他心中,红绡已经是他的人,才会在马家姐弟挑事后,直接向红绡表白,他不想失去她,也不能失去她。
几个从清辉跟来的护院围拢到张启栋身边,焦急地道“大公子,刚才庄老太爷身边的锄禾说,看这水怕是庄家已经被淹了,那表姑娘怎么办?”
张启栋握了握拳头,抬头看着密密的雨丝沉声说道“只能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