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世子、两位郎君!”
却在这时,刘兴娣派来的侍女在一名谒者的带领下走进了大殿。
那侍女朝着刘裕父子几人行礼后,恭敬的说道:“县主在景仁阁,特命奴婢前来请主公,世子还有两位郎君过去吃宴。”
“吃宴?”
父子四人听得愣了愣。
“大姐在景仁阁?”
刘义真有些不确定的看着那侍女问道。
“是的桂阳公!”
侍女解释道:“县主早间听说孙姨娘要在景仁阁为郎君接风洗尘,特地去往景仁阁帮着孙姨娘布置。”
“县主还说,郎君在关中两年,甚是想念,所以就想着干脆把孙姨娘张罗的接风宴改做家宴。”
“如今宴席已经准备完毕,特请主公还有世子以及两位郎君前往宴席。”
“哈哈哈,还是咱大丫头细心,会想啊!”
未等刘义真答话,刘裕倒是先笑道:“走吧,一起去景仁阁,至于洛阳之事......”
说着,刘裕瞪了眼刘义真道:“伯儿(朱龄石字)回来之前休要再提。”
不说就不说!
刘义真别过脸不想看自家老父亲,还赌气似的在心里腹诽道:“这老头怎么就那么倔了?”
“不行,不行,得赶紧想办法,洛阳无论如何都得成行。”
咦...
不对呀。
刘义真突然想到,之前在武关之时,僧导可是说过,要帮他在阿父面前就镇守洛阳美言几句的,难道僧导没说?
这个酒肉和尚,怎么就忘了出家人是不可打诳语的。
......
一行人很快就来到了景仁阁。
此时的景仁阁内,刘兴娣与刘义真母亲以及其他几个姨娘们聊得很是开心。
见到父子几人走来,赶紧起身迎了上去。
各自见了礼。
刘义真看着自己的母亲,三两步跨过去,跪在孙氏跟前,叩首道:“孩儿给阿母磕头了。”
“好孩子,起来,起来。”
孙氏连忙上前,扶起自己的宝贝儿子,轻抚着刘义真的脸颊,双目微微泛红。
她很早就嫁给了刘裕,这些年刘裕南征北战,她唯一的倚靠就是儿子刘义真。
之前听说刘义真在关中遇险,因为担心儿子的安危,她没有睡过一天的安稳觉。
现在自己疼爱的儿子完好无损的出现在她的面前,她心中很是欣慰,高兴。
“二姨娘,车士,先吃饭!”
刘兴娣走到这对久别重逢的母子跟前,微微笑道:“大家可都等着你们入席了。”
母子俩这才注意到,大家都已经坐到了各自的几案后,就等着他们了。
这顿饭一大家子吃的很高兴。
唯有刘义真吃着吃着脸色又垮了下去。
这一幕落在了旁边孙氏的眼中。
“儿子,怎么了?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吗?”孙氏看着自家宝贝儿子,心疼的问道。
“没事阿母!”
刘义真轻轻的摇了摇头道:“只是突然想到了在关中因我而牺牲的那些将士们。”
闻言,孙氏心疼的摸了摸爱子的小脑袋,安慰道:“儿莫伤心,阿母虽是妇人,却也懂得忠君体国的道理。”
“那些在关中牺牲的将士们虽然生死异乡,却也是死得其所。”
“你阿父常言,军人最好的归宿就是征战沙场,马革裹尸。”
“你若真的为那些战死沙场的将士们伤心,日后若坐镇地方,当爱护百姓,绝不可滥用民力。”
“因为他们的牺牲就是为了家国太平。”
孙氏的这一席话,倒是让刘义真有些惊讶。
他刚才垮着脸,其实是因为刘裕不让他去洛阳,自己跟自己怄气了。
但他实在没有想到,母亲会说出那么一翻有见地、有格局的话来。
不过想想也正常,能够成为刘裕的女人,没点见识怕是不行。
而且在刘义真的印象中,母家孙氏一族在江左,特别是在吴兴一带也算是小有名气的家族。
母亲作为嫡系所出,自幼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这些年,除了已故的尚书仆射刘穆之常教授他们兄弟几个四书五经,治国理政的道理外。
母亲也不遗余力的培养他。
在建康之时,母亲就曾让家中父老出巨资请三吴有名的寒门学子入京,目的就是培养他的文学修养。
短短数年,他的文采就超过了大多数刘氏子弟,与那些百年门阀家族子弟亦不遑多让。
也正因为这一点,刘裕才会对他偏爱,才会带着他北伐,甚至让他镇守关中。
“母亲的教诲,孩儿谨记!”
刘义真起身,恭敬的向孙氏行了个礼。
“听得进去就好!”
坐在上首的刘裕看着孙氏和儿子之间的互动,有些不高兴的对孙氏说道:“你这儿子是得好好教育教育。”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他会常住彭城,你这做母亲的好好看着他,别让他整天胡思乱想。”
“阿父!”
孙氏还没闹明白这对日常相处很是融洽的父子,这会儿怎么会跟乌眼鸡似的。
刘义真实在忍不住站起身朝刘裕拱了拱手道:“孩儿想要去镇守洛阳,其实也是想为阿父、为兄长分忧。”
“河洛之地,物产富饶,只要治理得当,三五年就能恢复生气。”
“孩儿虽然还小,但是关中之事孩儿已经深受教训。”
“请阿父相信我!”
刘义真说着双膝跪在地上,向着刘裕叩拜道:“给孩儿四年,孩儿一定能将河洛治理得紧紧有条,并让河洛成为我朝一统天下的跳板。”
啥?儿子说啥?
刘义真话落,刘裕还没有反应,孙氏倒是哗一下从几案后站了起来,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儿子。
刚才儿子说什么?说要去镇守洛阳?
洛阳那是什么地方?
那是南北双方争夺的战场,凶险的四战之地。
洛阳的局势到现在还不明朗,各方势力都对那里虎视眈眈。
自己的儿子若去了洛阳,岂非虎口夺食一般,凶险异常。
不行......
想到这,孙氏正要向刘裕求情,请求刘裕不要让宝贝儿子去洛阳。
“就知道你不会死心!”
还没等孙氏开口,刘裕就盯着刘义真道:“我都给你说了,等伯儿回来再谈。”
“洛阳之事不是你一个黄口小儿可以胜任的。”
“阿父!”
刘义真听刘裕如此说,明摆着就是不相信他。
当即朝着刘裕叩首道:“儿子恳请阿父给孩儿一个机会,孩儿绝不会像在关中一般......”
“莫再言了!”
刘裕大手一挥,然后站起身,沉声说道:“天色已经不早了,席也吃得差不多了,大家都回吧。”
说着便大步离开了座位,向着正厅外走去。
看着原本开开心心的家宴似乎闹得不欢而散。
刘兴娣一把将旁边的刘义符拉到跟前,朝着还跪在地上的刘义真努了努嘴道:“给大姐说清楚,仲弟想要去洛阳到底怎么回事?”
“其实!”
刘兴娣看了眼刘裕远去的背影,喃喃说道:“如果仲弟真有心,去镇守洛阳却也不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