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你这个吸血鬼养的渣子，你怎么敢骂我！哦不，别哭，我的宝贝，别哭……”

紧接着，一位套着着褐色麻布袖套的干瘦手臂打开了门，透着月光，莱茵看见了里面的场景。

一位父亲正抱着因被吓到而哭泣的孩子，他双臂搂着孩子，脸上不时做出鬼脸试图逗孩子开心，女人正在角落的炉子旁边炖着什么东西，散发出肉味。

房间里没有什么装饰，仅仅放着一张床铺，一张木桌，木桌的下面还垫着东西。

女人笑容温和，她接住贺兰颤抖的身体，将他扶到床上。

抱着孩子的男人露出鄙夷的神色，愤然道：

“他总是这样，不工作，喝个烂醉，我要断绝和他的关系！不，别哭了，我的宝贝，我的心脏都要碎了。”

女人用一只木碗盛了一点汤，用勺子在里面尽量捞出一点肉渣，放在桌子上冷着，说道：

“这些你吃吧，你明天还要继续去工厂，我想没有力气可干不了活，最近阿米尔菜场总是会售卖一点肉碎，他保证会预留一些给我。”

“好吧，你还是要吃一点肉，你要给孩子喂奶……”男人的脸上呈现青白的颜色，无穷无尽的剥削与劳动让他二十多岁的脸看起来像是四十岁。

……

真是温暖啊，这样的事情我也有过，不过还是化为泡影，所有美好的，值得留念的，珍视的事物通通离我而去，这样得不到的温暖是如此令人沉迷……莱茵眼中满是嫉妒的光，他隐藏在阴暗的角落，渴望地注视着这一切，灵性与蠕动的饥饿勾连，身影缓缓遁入了阴影中，留下恶魔一般的低语。

“让人迫不及待的想要毁掉。”

刹那间，黑色的人皮手套仿佛出现星空一般的深邃，带着安眠的气息，牧羊人莱茵选择放牧梦魇的灵魂。

看着身边陡然变化的环境，罗尔顾不上那个混吃等死的无赖弟弟，抓紧了他的妻子，看着弥漫着黑红交加雾气的天空，他露出迷惑的神色：

“这是什么地方？”

他的妻子摇了摇头，她挣脱开丈夫的手，脸上露出镇静的微笑：

“你还是这样胆小，胆量还不如我，不过这里似乎不是东区。”

没有光亮，她只好摸索着前进，很快，无论罗尔怎么呼喊，她都没有做出回答，似乎是消失在这片土地上。

罗尔吞咽了一口口水，肢体僵硬，他不敢有所动作，他的怀里还抱着他的孩子，孩子带来的温暖是多么安心。

对了，我的孩子——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孩子，却猛然睁大了眼，那不是他的孩子，那是一个长着尖锐羊角的黑色羊羔。

“咩咩……”

不，我的孩子呢，我的孩子，我的妻子，不……罗尔忽然觉得自己的眼睛被一双冰冷的双手覆盖，这让他稍稍冷静下来，他流下眼泪，颤抖着说道：

“先生，我求您放过我，我这一生从来没有干过任何坏事……”

令他高兴的是，那双手竟然在听到这番话之后收了回去，他连忙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已然回到了熟悉的街道，他站在门前，却有低吟声和喘息声从房间里传来。

“不，这不可能，都是假的……”

罗尔如同人偶，似乎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推开了门，两条起伏着的赤裸肉体正在床上滚动，那是他的弟弟和妻子。

他蓦然跪了下来，用手遮住眼睛，眼泪无声滴落，嘶哑说道：

“这都是假的，都是假的，我不信，我的妻子这么爱我，她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不可能……”

他的耳边忽然传来低语：

“为什么不可能，你的弟弟是个怎样的人你不清楚吗？

你白天去工厂，你的妻子一直留在家里，你怎么会知道那张小床上发生了怎样的龌蹉，你觉得你的孩子是你的，还是床上那个男人的，你心里就不怀疑吗，她怎么会生孩子……”

罗尔的嘴巴张开，眼睛中似乎失去了神采，跪倒在地，说道：

“放过我的妻子和我的弟弟，放过我的孩子，我用自己的命来换他们的……”

莱茵远离了这个男人，他觉得这样没有意思，折磨这样一个好人他感受不到任何快意，同样的，也没有愧疚，他悄无声息地结束了放牧，手套重新变成了正常的样子。

他从阴影中钻出，离开了这栋潮湿的小屋。

“我还有一颗跳动的，流着鲜血的心，可是我的血是冷的……”莱茵摸着心房，感受不到任何热量，他摧毁着人们的希望，带来的痛苦却永远无法带给自己任何温暖。

朝阳即将出现之时，他脱下蠕动的饥饿，将它丢入一群流浪汉扎堆睡觉的地方，过了约十分钟，他无意识地瞥向地面，一只用着指套艰难行走的手套正向他走来。

“可爱的宠物，我想，现在的我想养它了。”

他随手捡起因为夸奖而颤抖的手套，将它戴在手上，离开了这个失去了两个人的巷尾。

推开门，他坐到吧台的椅子上，说道：

“一瓶麦酒。”

随着凌冽的酒水入喉，这股压在心头的沉重感消失不少，莱茵环视着酒吧，发现没有超凡者后上了二楼，准备进行休息。

然而闭上眼睛，他却睡不着，蒂亚死去的那副场景一遍又一遍冲击着大脑。

为什么，我已经是冷血者，为什么我还不能肆意杀戮来疏解我的痛苦，为什么，为什么命运加诸于我的只有痛苦，我的痛苦又该向谁述说……忽然间，他感觉一团柔暖的东西贴近了自己的脸，它蹭了蹭自己，随后似乎惧怕地静止不动。

莱茵睁开了眼睛，发现那只人皮手套正散发着柔弱的黄色光芒，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令它活化到这种程度，竟然能够放牧存于体内的灵魂。

他轻柔地将手套拿了起来，出乎意料的是他竟然感觉到了它的情绪。

害怕，恐惧，亲近，它只有这些情感，它只是一只手套，没有人那样复杂的思想，它像只小兽一样靠近着他，因为它感觉他是如此地悲伤，尽管它没有对应的器官，还是想要哭泣，想要温暖这样悲伤的人，即使这样会使它坠入深渊。

“可是，这又怎样呢，他是我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