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如玉话一说到这里,就看见晏溥表情严肃,眼睛闭了闭道:“非儿如今业已醒转,没想到还有如此身手。”说道这里又好奇的看了晏子非一眼,似乎是对刚刚杀了两个金兵有很多不解,不过还是忍住了。
接着说道:“事情紧急,不见了两个金兵他们很快会追查,不能久留了。趁这事还没有泄露传开,让固叔带你们马上动身出城。”
正要继续说话,被刚刚料理好金兵尸身后出来的固叔打断了。固叔手里拿着一副甲胄,说道:“刚刚本来想将金兵的衣甲脱下埋起来以免金军来搜,却发现这一副有些蹊跷,乌铁本就与众不同,上面还有奇怪的符文。看来小郎君杀死的这个金兵身份不一样。”
晏溥见状继续当机立断对晏子非道:“那就把这副甲胄带上,先去临安吧”
“不可,父亲母亲,要走我们一家一起离开吧,宗泽将军率大军都无法解了京都之危,父亲你们几十个义士可能打得过这么多金兵吗?”晏子非焦急的说道。
晏溥坚定的说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事关国祚社稷,你一个读书郎就不要多问了。”
顿了一顿,口气一缓又道:“不过倒是没想到你还有如此头脑,刚刚杀了人都能镇定如斯,不愧是我儿子。我看你还是别考科举了,南下后干脆跟着固叔练练功吧。”说完看了赵玉如一眼。
赵玉如没理会自家官人,怜爱的摸了摸晏子非的脸,道:“非儿,要护好自己,不要意气用事,凡事让固叔帮你们料理。那几个小娘子能护则护,实在护不了你一定要自己逃命。”母亲总是以儿子为重。
“这,那父亲母亲你们......?金兵鞑子人多势众,战力太盛,一定不要强攻,”晏子非见父亲还是很执着,看着母亲都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只好提醒几句,也不知道这一世我这蝴蝶还能不能改变爹娘的命运。
“放心吧,我们会小心的,事成后到临安来和你们汇合。”晏溥说完,不容晏子非反对,让固叔赶紧去套马收拾包裹。
两天后,晏子非骑马,固叔赶着两辆马车,一辆车里坐了三个小娘子;另外一辆则装了些细软书籍,还有那副玉笛,瑶琴说嬛嬛姐姐会吹,也被那丫头取下带走。后车的马缰绳拴在前面马车后橼,一路匆匆出城。
当日之事未发,京城守卫还未戒严,出城沿汴河一路南行。
第三日已经沿岸走了近四百多里地,劳累颠簸,嬛嬛和莹儿两个从未出过皇宫的小娘子更是痛苦不堪,一路说话的精神头都没有。汴河因为封冻不能行船,不然坐船南下要舒适很多。
倒是瑶琴小丫头搬来听说南下就挺高兴,觉得离爹娘越来越近了,自身体质也不错,路上也自然的照顾起这两个娇养小娘。
瑶琴发现那八九岁名叫莹儿的小丫头古灵精怪的,自从那天见到晏子非杀了两个金兵后,总是有意无意的表示亲近,对他带出来的兵刃也十分好奇,像是对打架很有兴趣。
而那嬛嬛小娘子却显得伤感忧郁,一脸病容,柔柔弱弱的样子总是让人生怜;
两天之后,似乎忘记了京城的不快,瑶琴和莹儿这两个小丫头开启没心没肺的样子,互相叽叽喳喳东问西问,很快成了闺蜜。
或许是累了或许是心事重重,嬛嬛一直没有太多话。看到她郁郁寡欢的神情,晏子非真怕她憋出抑郁症来。
经过对所有指向、特征和事件的分析,晏子非笃定她就是柔福帝姬,另外一个莹儿是谁还没确认。
作为后世读历史时的心仪女孩,如今看到真人后觉得没有辜负自己曾经的脑补。
那天嬛嬛换了自己包裹里带的衣裙从屋里出来,其实很朴素,淡白色宫装衣裙,一条粉色织锦腰带束住盈盈细腰,外套一件浅青色彩绣牡丹对襟袄。
见她眼如秋水眉如墨画,粉面浅浅的忧虑;乌黑长发简单的束起,两鬓各有几缕青丝垂在微微隆起的胸前。
低眉颔首走出来,轻启朱唇再一次向晏子非道谢,让晏子非不由得多看了两眼,端的有我见犹怜的心动。感慨这个时代的原生美女真是秒杀所有他后世结识过的露水女明星。
得想办法搞个户外团队建设活动,既增进一下大家的相互了解,也可以排解一下她内心的郁结。
晏子非分析得没错,嬛嬛真的就是太上皇徽宗赵佶的第二十个女儿,年方十五岁的柔福帝姬赵嬛嬛,那个小鬼丫头是她的二十九妹,令福帝姬赵晶莹(史书上也说叫赵金印),今年刚满十岁,别看年纪小,眉清目秀,也是标准的美人胚子。
赵嬛嬛此时也正自后怕,那日也是巧了,自己这个二十九妹打小泼辣倔强,好动任性,不服管教,但就喜欢跟着柔福帝姬这个柔柔弱弱的二十姐,听她说了下人那里得来的消息,宫里许多阿姐和皇帝哥哥的妃嫔被金兵侮辱甚至惨死,她从小贵为公主的身份让她无法接受这样的结局,于是决定伺机出逃。
正好到甜水巷时队伍不知什么原因停了下来、幸好她和妹妹都没有裹足、幸好转角街头遇到瑶琴小娘子、幸好小郎君府上就在前面、幸好小郎君愿意舍命杀人相救……
想到这里便浮现出晏小郎君将她拥在怀里单手杀敌的样子,那时候她本已万念俱灰,却在危急时刻突然被小郎君搂腰入怀,当时脸靠在他的胸膛时,从未有过的心安。
一时芳心大乱,不由微微掀开车帘,看了一眼马车外骑行的晏子非,小脸一下子红了。
如今真的成功逃了出来,但接下来何去何从,她又有一些迷惘,南方无亲无故的,她目前还不知道九哥赵构逃出生天往临安去了,心想难道要一直跟着小郎君,从此隐姓埋名过田野生活?
几乎没有异性接触的皇宫生活,让嬛嬛只见了晏子非一眼就无法忘记他的容颜了。
正低头春心萌动,突然身子摇动了一下,马车停了下来。便听得晏子非在外面说道:“今日我们便不赶路了,用完膳后早些歇息,小娘子想必也乏了,都下车来走动一下吧。”
马车下来官道,接近汴河岸,有一片梅林,已经有些含苞待放了,一丝丝天然的清香,让人心情大为放松。
固叔将马拴在一边的树干上,对晏子非说:“小郎君,今晚可能只有在马车里歇息了,我去寻些干柴来,以便烧火取暖。”说完就自去拾柴。
晏子非看到三个小娘子下了马车,便道:“琴儿,你去找些树枝来将地下的大石头上的雪扫干净,等会咱们好落坐。”
还没等瑶琴回应,一边的莹儿先出声道:“好呀好呀,我和琴儿姐姐一起去。”边说便拉着琴儿的手就走,惹得琴儿直跺脚,我的差事凭什么你来回话。
晏子非一笑,说了一声别走远了,便转过身来,见嬛嬛一脸无辜的样子,便道:“嬛嬛要不与我去河边抓鱼?”
赵嬛嬛这才发现旁边不远就是汴河,但见还是有一层冰覆盖在河上,便低声问道:“小郎君没见河水覆冰么,怎么捉鱼啊?”
呵呵,晏子非神秘一笑,一手拿了一把短剑,另一只手自然的拉住她的手说:“跟我来,看哥哥我怎么破冰捉鱼”
赵嬛嬛始料未及,小郎君居然就这么直接的拉住自己的手,还说这种轻浮的话,一时俏脸发热,鬼使神差的就跟着他一路下到河边。
却是幸运,此处的河冰很薄,不用凿了,便直接一脚就踏破,在河里找寻。
不多会就抓到好几条鲫鱼和翘嘴白鱼。晏子非将鱼破腹洗净,穿好后又牵着嬛嬛的手上来,两人一人手里拿着几条,一上来就看见早已找了梅树枝条回来将石头清扫干净的两个小丫头,正似笑非笑的望着他们。
不理会两个丫头的异样,晏子非架起木架,可惜这里没有红柳树,把鱼也用梅树枝串起来放好。取了些带出来的粗盐撒上。
突然眼里精光一闪,等等,低头看到地面上杂乱倔强的野草破雪而出,蹲下来仔细端详,忒眼熟,这他么不是鱼鳅串吗?有个漂亮的名字叫紫菊马兰,可作野菜吃。
没想到千年前就有这玩意,不知道大宋朝有人发现这味可入中药的野草没有。嗯,不错,不错……
一旁的嬛嬛和小丫头看着一脸欣喜的小郎君蹲在地上,摘了一把地上刚刚发现的的鱼鳅串草,塞到鱼肚子里,用火引点上木柴就开始干烤,都好奇的围了过去。
虽然没什么油酱调料,但鲜活的东西烤熟出油后味道就是香,加上前身赵子非这个吃货杀手,后世没少自己操弄美食,经验有的是。
不一会鲜鱼的焦香扑鼻而来,令得远处警戒的固叔都食指大动。晏子非心里想着要是有酒就完美了。
兴许也是饿了,香气让几个小娘子瞬间破防,忘了要问那个野草的来历,盯着鱼串不放。
正要招呼固叔和小美女们大快朵颐,便听得一声惊呼传来:“哥哥,好香的烤物,可否分小弟一些尝尝?”
转头只见一个青衣少年,看面相年纪和自己差不多,体型却比一般人显得高大,光洁的脸上棱角分明,透着一丝冷俊;眼眸乌黑,眼眉分明,高鼻厚唇。头戴逍遥巾,衫长衣宽,外披羊皮袄,一副怪异的书生打扮,稚嫩的面容居然透露出一分优雅,不像是逃难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