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一旁固叔用戒备的眼神打量自己,青衣少年未等问话直接说道:“小弟姓王名中孚,表字允卿,随家里人从陕西过来寻些买卖,今日路过此地,远远闻到如此美味香气,就寻着过来了,却原来是哥哥在弄野味,冒昧叨扰,哥哥勿怪。”说着连连拱手作揖。
“王中孚?不认识。怎么这年头也有这种搭飞白不要脸蹭吃的小子?”晏子非心里胡乱百度一下,发现没有搜过这个人。
还是不失礼貌的拱手回礼道:“小兄弟,相逢即是缘分,来来来,不过缺油少酱,可不是什么美味。”
那王中孚走近后一看还有三位小美娘子,有两个看起来不到及笄之年,便对着嬛嬛拱手行礼,道:“小弟见过嫂嫂。”
话音一落,惊得赵嬛嬛手里的鱼串差点脱手了,脸一下通红,低下头也不言语。
瑶琴丫头看看嬛嬛,再看看小郎君,有些不安,若有所思的样子;却是莹儿小丫头跳脚大叫:“你这厮不要乱喊,我姐姐还没嫁人呢,再乱喊不给你吃。”
王中孚一愣,看向晏子非,那眼神仿佛说哥哥怎么地,还没得手?活脱脱一个后世猪队友形象,一点也不见外。
晏子非也不解释,赶紧将手里焦香四溢的鲫鱼串递给他,岔过这个话题。
那王中孚也不客气,接过来就咬一口,边吃边摇头,眨眼间半条鱼没有了,见他一边吐刺一边说:“好吃,要是有酒就更好了。听哥哥说话,应不是本地人士,怎么称呼?”
瑶琴丫头在一旁看得没脾气,心道好吃你摇什么头啊。看他那吃相,哪有什么书生的气质?还举人。
晏子非一边观察他一边回道:“我叫晏子非,读过几年书,今日幸会了,酒却是没有。吃鲫鱼可别说话,这鱼小刺多,容易卡喉,好歹左近可没有郎中。”
王中孚一拍胸脯:“卡不了喉,我吃鱼仔细着呢,晏大哥也别恼,等到了前面镇子,我去拿酒来,务必与哥哥一醉方休。”
见他把剩下半条鱼三两下吃完,把鱼肚里塞的鱼鳅串草也掏出吃了,问道:“这是什么菜叶子?”
晏子非边吃鱼边回话:“河边挖的野草,摘来伴食,你要吃不惯就弃了,左右不过是调味的。”
“哪有吃不惯,味美得紧,哥哥还有这手艺,等我再去寻两只山鸡野兔什么的,捉来哥哥烤。”这王中孚也不见外。
小丫头莹儿抬头看了看他,说:“就你这样一介书生,空着手,能寻到野味?”王中孚不好意思哂笑一下,道:“小娘子见笑了,小生倒是有一身力气,遇到个山猫野狗的,自信还能应付。”
忽听得几声扑腾,远处树丫上枝叶摇动,积雪纷飞,两人同时望去,眼见叶儿丛中有翅膀翻动,难得这个天有飞鸟出巢,晏子非见状快速回手,瞬间从腰间拈出短剑,没有停顿,听音辨明方位,扬手便见银光一闪。几乎是在同时,旁边的青衣少年王中孚也是眼疾手快,地上捡起一块石头,转身急速扬手。
便听得噗噗两声,两只青头乌羽鸟就从树上跌落下来,一只身上插一把短剑,一只被石头子穿透翅膀,在地上扑腾。两人的动作把嬛嬛和瑶琴吓了一跳,并没有慌乱。
不远处的固叔才是惊了一大跳,对晏子非这个小郎君再一次刷新看法,不仅能杀人还会扔飞剑,到底谁教的?难道是主母暗中传授,完全有可能,如果是这样,可真是太好了。
只有莹儿小丫头又是一脸兴奋,一脸崇拜,脸上似乎写着这两个小郎君好帅的表情。
晏子非也是有些意外的看向王中孚,正看到他也一脸惊奇的看着自己,只一瞬间,两人忽然一起哈哈大笑,同时拱手一揖。
晏子非先出声道:“没看出来王兄弟还是个暗器高手,失敬失敬。”
“晏大哥说笑了,哪是什么高手,只是从小跟二叔习武,就会个三招两式,唯手熟尔。却是哥哥你,看起来瘦弱,出手可是不凡。今天定要请教一番。”
晏子非笑了一下,心里有分寸,刚刚自己用的短剑,而王中孚却是随手拈来的石子,一击便洞穿了鸟翅膀,这手劲力道就比自己强。真要对上打一架,还不一定谁占上风。
这些古人还真是人不可貌相,如此年纪轻轻身手不凡,想必拳脚功夫也应该不错,自己也必须要开始进行加强核心的训练了。
正犹豫着寻思要不要和他较量一番,检验一下穿越过来后这具身体到底延续了多少自己的杀手能耐。
却见那家伙转身飞跑了出去,不一会就拎着两只青头斑鸠,笑眯眯的走过来,扬了扬手里的猎物,对晏子非道:“托哥哥的福,刚话说完,咱们就捉到两只野鸟,又可以添个酒菜。”也不等晏子非应答,就顾自的一旁拔毛整理去了。
晏子非开始对他有点好奇了,便问道:“你身手不错,怎的读书人打扮?家里做什么的?”
“哦,我家里做买卖啊,跟吐蕃、大金、西夏、大理国都有生意来往,但我自己不做买卖,都是我二叔在操持,我可是个乡试举人,这次我二叔要去山东。我就跟着顺路,来京城准备参加会试的。”
说道这里叹了一口气,又道:“没料到京城已经被金人攻破,京城里乱糟糟的,兵荒马乱,家里的商队不敢进城了,直接走山东。我不愿跟着他们,就自己溜出来了。”王中孚头也不回,一边鼓捣斑鸠,一边说道:“反正考不成了,就寻思着中原应该有好多武林高手,于是跟着,看看能不能遇到几个拜拜师。”
孝廉举人?一个读书人满大街找武林中人比划功夫,也是没谁了。
“那你怎么不去少林寺?”晏子非突然想知道金国大军一路南下席卷河南,那少林寺有没有受到波及。
王中孚继续说道:“我们是从陕西经洛阳那边过来的,顺道也去了一趟嵩山,不想少林寺大部分僧人却都已去了福建。”
哦,难怪北宋末年到南宋一大段历史时间里面对嵩山少林寺都没有什么详实的记录描述。晏子非心道。
王中孚说完,手里拎着已经拔毛破肚收拾干净的斑鸠,放在石桌上,说:“晏大哥,看到你第一眼就觉得投缘。我这就去前面二叔那里去拿酒来,今日便不走了,定要与哥哥秉烛夜谈。”
晏子非见他也是个妙人,觉着如今身逢乱世,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便道:“好,王.....呃,允卿贤弟,哥哥求之不得。”
“好,那我去去就回。”说完,王中孚拱手离去。晏子非等他走后,继续给小娘子们烤刚刚王中孚处理干净的斑鸠。
固叔拿了两条鱼,走到远处观哨,就着蒸饼一边吃一边警戒。一直没说话的赵嬛嬛,却在暗暗观察晏子非。
这几日一路同行,赵嬛嬛发现晏小郎君虽然不爱说话,一个人不知在想什么,但一旦搭话却又不迂腐造作,不像个读书人,时不时油嘴俏皮,说得她脸红心跳,但又不讨厌;正经时倒是一副翩翩郎君的书生模样,偶尔信口拈来一两句前人诗词,言谈举止总是让自己感到亲切,这种亲切在皇宫里面对官家父皇都不曾有过,真是个冤家。
这边一盏茶时分,晏子非看着一只斑鸠差不多熟了,用树枝叉起递给嬛嬛她们,莹儿丫头起身正要接过,忽觉得一阵劲风略过,一道白影一闪,斑鸠不见了。
晏子非心里大惊,有人悄然接近,自己居然没有一点预警,不由眯了眯眼,警觉性还是太差了。固叔也没有一丝警示,来人必定是个高手。
转头定睛一看,见一位蓬头垢面,身着道袍,腰挂葫芦肩背桃木剑,一身邋遢的老道。一脸风霜尘土,两手正抱着刚刚抢走的斑鸠大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