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时辰过去。
离放榜的时间不远。
贡院门口,早已是人满为患。
考生不算多,大多是围在旁边看热闹的吃瓜群众。
这瓜保熟...沈谨言有些无奈,也不太想挤进去。
不过因为儒道入品的关系,他现在目力听觉全面提高,站在最外围也看得清清楚楚,索性也就懒得朝里面挤。
贡院门口,巨大的木架子上被染上朱漆,用红布遮盖,还有两名官差守在一旁。
八月秋闱日,桂花飘香时。
因此,乡试榜也称秋榜,桂榜,龙虎榜。
“那就是龙虎榜。”
沈谨言遥望过去,喃喃自语。
饶是他胸有成竹,可真到了这一刻,心里不由得还是有些淡淡的紧张感。
毕竟此次秋闱,事关往后的一切命运。
‘铛~’
随着一声锣响,两位穿戴整齐的礼部官员从贡院中走了出来,一丝不苟地高声宣读道。
“吉时已到,放榜!”
其中一人走到龙虎榜前,抓住红布的一角,毫不拖泥带水,直接掀开。
人群顿时炸开。
心急火燎的学子们们如潮水般地涌了上去。
贡院门口就乱作一团。
“快快快,放榜了放榜了。”
“快,快,找名字。”
“看到我的名字了吗,看到了吗?”
“哈哈哈,榜上有名,我中了,中了。”
“不可能,不可能,怎么会没有我,呜呜呜,小玉还等着我回去报喜,怎么会这样...”
“十年寒窗呐,白读了,白读了啊。”
“......”
仔细瞧过榜单后,真可谓几家欢喜几家愁。
榜上有名者,自然激动万分,喜不自胜。
而名落孙山者,则是乌云盖顶,一片愁云惨淡。
甚至有人仍旧不死心,将榜单看了一遍又一遍。
喜极而泣者,状若疯魔者,嚎啕大哭者,应有尽有。
世间百态,不外如是。
沈谨言站在外围,仔细将龙虎榜审查了一番。
入品之后,耳聪目明,目力可观极远。
“不应该是这个结果的,莫非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纵观榜上所有名字后,他心中一沉。
榜单上,没有他的名字!
难道前世的圣人之言,在这个世界不值钱?
“恭喜小侯爷,贺喜小侯爷,争得头名,荣登解元。”
“小侯爷不愧是声明在外的大才子,有此尊荣,真乃实至名归。”
“今日吾等有幸亲眼目睹这一幕,他日小侯爷春闱再登榜首,亦是人生一大幸事。”
这时,人群之中有一人格外引人注目。
身穿一袭白色儒衫,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
正被一众学子围着,犹如众星拱月,十分耀眼。
被称作小侯爷的男子,即便被学子们如此追捧。
但也并未多言,只是面带微笑地向四周微微颔首行礼。
“小侯爷?哪位小侯爷?”
人群之中,有学子疑惑不解。
但立马身旁就有人出声解释。
“庆云侯嫡子,苏小侯爷,苏怀玉苏大才子,这你都不认识?”
“这...在下确实孤陋寡闻,不过在下之前听闻,庆云侯府不是败落了吗,怎么...”
“嘘,就算庆云侯府已无往日的荣光,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也不是我等可以议论的,禁声。”
嗯,卖相确实尚可...沈谨言瞥了一眼,便转过头去,将榜单上下再仔细地打量了一番。
理想,是丰满的。
实事,是残酷的。
就算将榜单看出朵儿花来,也名字‘沈谨言’这三个大字。
到底是哪儿出了问题?
沈谨言陷入沉思。
就在这时,另一位年轻的礼部官员走到了龙虎榜前,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此次秋闱,前三甲者,不入龙虎。”
“陛下特赐鎏金云纹牌,其上镌刻三甲者姓名,以示尊荣。”
全场寂静无声。
下一刻,人群炸开了锅。
“嘶~鎏金云纹牌,这是何等殊荣。”
“旧例不都是入龙虎榜吗,此次怎会多出这三枚牌子”
“前三甲者,竟有如此待遇,真可谓皇恩浩荡。”
“龙虎榜上没我的名字,难道...我入了前三甲之位?”
“一定是的,一定是的。”
“就你,还前三甲,赶紧去买个枕头回家睡觉,垫高点儿。”
“哈哈哈...”
任凭他人嘲弄,落榜之人,心里都升起了一丝希望。
可有的人,就尴尬了呀。
不论是适才恭维与被恭维的人,此刻僵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尤其是苏怀玉,脸色难看至极。
之前有多耀眼,现在就有多尴尬。
谈笑间,年轻的礼部官员一一将三块鎏金云纹牌挂在了龙虎榜的上方。
三块金牌按高中低,依次悬挂。
在阳光下,格外醒目。
经魁,许维州。
亚元,柳正元。
解元,沈谨言。
三块金牌一出,人群再次炸锅。
不仅是学子们议论纷纷,就连外围的吃瓜群众,也开始窃窃私语。
“我就说,龙虎榜上怎会没有许维州的名字,这位可是远近闻名的神童。”
“传言他被国子监的老祭酒看上,还将收作关门弟子。”
“柳正元也不差啊,在四大书院之一的青阳书院求学,师从烂柯先生,年纪轻轻,一手兵法与策论皆是上等,更擅诗词,实乃吾辈典范。”
“可这位解元,可有人识得?”
“这位解元,也不知是何等人物,竟将那两位都压在其下,可敬,可叹。”
好家伙!
果然文好可破!
沈谨言见到这一幕,心头大石彻底落了下来。
未曾想,一个简单的秋闱而已,还整这些花里胡哨的。
“诸位,今日放榜已毕,中举者,自会有人将喜告以及鎏金云纹牌送呈家中。”
“他日同朝为官,还请诸位莫要辜负一身所学,亦是莫要辜负陛下的期望。”
年轻礼部官员的这一席话,深得在场学子的认同。
众学子纷纷作长揖。
“定当,不负陛下圣恩,不负陛下厚望。”
年轻礼部官员微微颔首,还了一礼。
“对了,八月十五鹿鸣宴,还请诸位举子准时赴宴。”
“届时,本官将静候诸位未来同僚。”
随即,准备转身离开。
但就在这时,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骤然响起。
“等等...”
“敢问大人,若是交白卷都能夺得解元。”
“那在场诸位学子,岂不是人人皆可为解元。”
声音不大,但振聋发聩。
年轻的礼部官员顿时停下脚步。
学子们也纷纷将目光凝聚一处。
沈谨言听闻,心中突生不好的预感。
解元?
交白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