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修还是于心不忍,将北斋从湖中救起。
“小时候,爹教我画蝈蝈,锦衣卫突然冲进来,说爹的诗,暗讽赵高,爹不过做了首诗,我们一家老小,或死或充军,我被流放到南方去做瘦马,船到大通河我就投了水,才知道,投水的滋味那么难受。”
醒来的北斋倚靠在小船上,坦然的看着付修,讲述着自己的故事。
见付修听的仔细,北斋继续说道:“是他救了我,他向我发誓,会倾尽所能杀了赵高,扫除阉党。”
付修有些不解,出声道:“他这一句话,你就陪他做了谋反的乱党?”
“这样的世道,你还没过够吗?”
“一年前,有一位盖世英雄,他···退血煞、败剑仙、平叛军,可还不是被赵高陷害,至今生死未卜!你还对这世道抱有希望吗?”
付修听到这话,不由的一愣,没想到还有人记得自己,可付修还是有些暗自伤神。
“谁也救不了这世道!”
与此同时,北镇抚司大殿内,锦衣卫北镇抚司指挥使文鸯和几名千户围在那东厂挡头的“尸体”前,郝文昭急匆匆的进入内殿,对着文鸯恭声道:“大人!”
转身走在挡头的“尸体”旁,伸手探了探鼻息,扭头看向一旁的太医。
“一时死不了,但···怕也醒不过来了。”
文鸯冷哼一声,怒骂道:“贼人都上门来杀人放火了,打昊阳国开朝以来,这还是头一遭吧!这特么还是锦衣卫的衙门吗?啊!是吗!”
忽然,郝文昭听到一丝响动,回头一看,见那东厂挡头的嘴唇微动,连忙俯过身子仔细听。
“付···付修!付~修!”
郝文昭瞪了一眼旁边的太医,那太医慌忙转过头去。
文鸯一把推开郝文昭,自己弯下身子,侧耳听去,见那挡头没了动静,起身对着郝文昭问道。
“他说什么?”
“没听清楚。”
案牍库内,十几名锦衣卫正在被付修烧毁的废墟中查找着蛛丝马迹,其中就有安仁。
见郝文昭到来,安仁急忙走过去,叫住了郝文昭。
“千户大人!”
“何事?”
“安仁看了看周围出声道:“这儿不方便!”
夜晚,郝文昭和安仁在一处不起眼的角落里谈论道。
“魏旭和林峰的命案与付修有关?”郝文昭疑问道。
“大人,说不定这是本朝第一大案。”
郝文昭摇摇头,沉声道:“你这都是推测,可有实证?”
“案牍库虽然失火,但文书并未烧尽,卑职查了付修和魏旭的底,都是几年前凭借着苏大人升的官,卑职以为,二人那时,就已经相识。”
郝文昭闻言,连连点头,拍了拍安仁的肩膀,示意他干的不错。
忽然郝文昭对着安仁身后喝道:“什么人?出来!”
三道黑影从屋檐上落下,来人正是丁佩云和她的两个徒弟。
“好大的胆子!”
安仁转身抽出长刀,冷声道:“卑职拖住他们,大人你先···”
话还没说完,安仁的后腰就被刺了一刀,安仁转身挥刀,却见郝文昭手里拿着一柄滴血的匕首。
“郝文昭!!!”
“师妹,杀了他吧!”
听到郝文昭这么说,安仁终于明白他们是一伙的。
“冲儿!”
听到号令,冲儿手持短刃向着安仁杀去,安仁低头躲过一击,却被冲儿已圆盾狠狠击打的后背,而手持狼牙棒的大汉也趁机一棍打在安仁胸口,他可没有付修的钢铁之躯,巨大的力道使得安仁口吐鲜血。
冲儿转身用短刃刺在安仁的肩膀上,后者吃痛,再无力拿着长刀,而后,大汉上前一脚,将安仁踢飞出去,狞笑着走到安仁跟前,将手中的狼牙棒缓缓举过头顶,随后狠狠落下。
·········
深夜,早已入睡的付修被噩梦惊醒,坐起身来,喃喃自语道:“魏旭,郝文昭早就认识魏旭。”
而后发现北斋并未在小船上,起身四处查看,却见北斋独自一人坐在湖边,把玩着手里的柳条,不知在想些什么。
北斋见付修起来,生气的将头转到一边,就在这时,北斋忽然发现不远处的湖面有道道涟漪,定睛一看,竟是那安仁抱着一块浮木飘在水上面。
原来,安仁被大汉踢飞后,趁着大汉要给自己最后一击时,用袖中剑将大汉射杀,随后扔出迷烟,才得以逃脱。
二人将安仁抬到了付修的家里,北斋仔细的帮安仁处理伤口,惊醒的安仁一把抓住付修的肩膀,缓过神后,才发现眼前的是付修。
“付···修?”
“周泰也是我朋友。”这句话正好解开了安仁心中的疙瘩,安心的躺了下来。
“多亏穿了甲衣,伤不致命。”
安仁抬眼看了一下正在帮自己处理伤口的北斋,轻声道:“谢谢弟妹!”
北斋扭头看了一眼付修,见后者不为所动,吞吞吐吐的说道:“我···不是···”
“这位是北斋先生。”
安仁难以置信的看向北斋,心中五味杂陈,忽然院子中的小猫又开始嘶吼。
付修起身出去,将内门关好,朝着院中的郝文昭走去。
“大人!”
郝文昭低头看着小猫,沉声道:“郑掌班没死,他说是你,此事我已经压下来了,林峰是你杀的吧?安仁查的,我也压下来了,为什么?”
“当初我的命是你救的,我们是朋友。”
“朋友?”付修不屑一顾,“大人八年前便认识魏旭,你和他是军中同袍,你让他在宝船上动了手脚,你杀了魏旭灭口,再命令我杀北斋烧案牍库,你当我是朋友?”
郝文昭随手握住刀柄,厉声道:“你本没有必要卷进来,这个什么北斋啊安仁啊,你救他干什么?”
“那你结党谋逆又算什么,要不付修去衙门告发你。”
郝文昭直勾勾的盯着付修,出声道:“你去吧,六部、三法司、二十四衙门,各州、道、府,处处都有我们的人,我们随便动动手指头,就能把黑的说成白的,你怎么告呢?”
付修没想到郝文昭背后的势力如此错综复杂,还是淡淡的说道:“你们想变天吗?”
“赵高人心丧尽,这个天迟早要变!任这群没有用的废物,骑到我们头上你甘心吗?”
郝文昭长出一口气,语气缓和的继续说道:“我们兄弟之间不讲这个,现在是办正事的时候,进去!结果此二人的性命,把宝船监造纪要拿出来,你就能活!”
“你让我卖了北斋和安仁换活路,你和阉党行事有何分别,一丘之貉,充什么硬货!”
“你真把自己当好人了,你手上沾了几条人命你自己不清楚吗?”
眼见郝文昭急了,付修淡然一笑:“你要杀北斋的事,你主子知道吗?”
郝文昭看着眼前的付修,心中便知这兄弟情谊彻底断了,后退几步,拔出腰间的倭刀,冷冷的看着付修,沉默一阵,转身收刀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