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王府。
城内大规模的军队调动,自然没有瞒过李亨。
整个忠王府的侍卫比平日多了三倍,后院一间隐秘的小院中,豢养的死士也全部集结,走廊上侍卫们健步如飞,将打探到的最新消息,告知李亨。
书房内的空气很凝重,张垍、裴冕、李倓都低着头不语,李豫望着窗外景色,目光轻闪,不知在想什么。
李亨在屋内走来走去,焦躁的情绪,在脚声中彰显无疑。
一种风雨欲来的氛围,压得每个人都喘不过气来。
就在这时,程伯献大步进入屋中,屋内所有眼睛都集中到他身上。
“殿下,不必担心了,太子的目标是安禄山!”程伯献微微一笑。
李亨仿佛虚脱一样,靠坐在椅子上,苦笑道:“这次是安禄山,下次很可能就是我们了!”
“殿下不必太过悲观,如今吐蕃人虎视眈眈,南诏那边的战事也没有结束,我就不信李瑛敢与我们鱼死网破!”程伯献澹澹道。
李亨看了程伯献一眼,心中颇为感慨。
当初此人投靠过来时,一副畏首畏尾的模样,而且言语之中,对李隆基十分惧怕,让他颇有些瞧不起。
不料真到危急关头,此人不仅坚定站在自己一边,还能在如此恶劣形势下,保持冷静。
与之相比,张垍和裴冕最近话都很少了,情绪也很低落,人心这种东西,还真是难说的很呐!
“豫儿,再去探探消息吧!”李亨吩咐道。
关键时刻,李豫的表现也远在李倓之上,这让他对两人的印象再次发生改观。
“儿臣领命。”李豫拱手退下。
这个晚上,睡不着觉的也不止李亨一人,皇帝放权的消息、羽林军、东宫六卫的大规模调动,牵动着每一个朝臣的心。
次日清晨,门下省传下消息,今天正午要进行一场大朝会,朝会之上,皇帝会宣布一件重大的事情。
李羽昨晚抓到安禄山后,便回东宫向李瑛复命,然后一起等候消息。
一直等到子末,也没有抓获安庆宗的消息传来,只好在东宫歇息了。
江采萍特别下了命令,不让下人吵醒他,故而李羽睡醒时,已到了己中。
洗漱后,用了早食,李羽来到后苑小花园,只见公孙兰、王韫秀正在陪着李萍踢鞠球。
江采萍抱着只小猫,坐在石凳上笑着观看。
经过一段时间修养,李萍脸上气色明显好了许多,虽然还不能说话,但已经能发出一些“呀呀、哦哦”的声音。
见李羽过来了,李萍忽然一脚将鞠球朝他踢了过来。
当初是李羽和李瑛一起把她从掖庭带出来,这丫头一直对李羽很亲近。
李羽一个完美的胸部停球,再用膝盖颠一下,然后一脚朝公孙兰踢了过去,不料脚法稍偏了一点,鞠球朝着江采萍飞去。
这时,一人从江采萍身后冒了出来,一个凌空接球,精准地将球踢向了公孙兰,正是内侍边令城。
自从告状门事件后,边令城便获得了江采萍信任,再加上两人在皇宫时也见过几面,便将他留在身边听用。
“羽儿,昨夜睡的可好?”江采萍笑吟吟地问。
“好极了,不然也不会起这么晚!”李羽回答。
“你确实睡的香,我们几个去你房里找你时,你那鼾声把李妹妹都吓了一跳!”王韫秀掩嘴笑道。
“你们怎么能随便进我房间!”李羽脸一红,羊怒道。
“是萍妹想见见你,你那么忙,都好久没看过她了。”公孙兰说。
李萍用力点了点头,“呀呀呀”了几声,似乎在控诉李羽不来看自己。
李羽笑着摸了摸她头,道:“最近太忙了,等以后清闲了,有的是时间陪你玩!”
李萍大喜,一下子抱住了李羽,顿时令他有些尴尬。
江采萍款款走了过来,拉开李萍,朝李羽笑道:“快去正殿吧,殿下派人过来好几次,问我你是不是醒了,应该有正事找你。”
李羽答应一声,转身朝正殿方向去了,王韫秀和公孙兰也分别向江采萍、李萍告退,跟着李羽离开了。
沿着走廊,一路南行,当三人来到正殿时,在门外遇到了李求,他身后还跟着两人,正是崔家兄弟。
再次看到崔子行,李羽发现对方已经不敢直视自己了。
“五郎,你怎么和他们在一起?”李羽皱着眉,向李求问道。
李求微微一愣,道:“兄长,他们得罪过你吗?”
王韫秀大步出列,正要数落二人罪行,崔家兄弟先一步出列,齐齐弯腰行了个大礼。
“我兄弟二人鼠目寸光,言语无状,说出那种猪狗之言,冒犯了许多贵人,还冲撞了王乡君,肯请侯爷和乡君原谅!”
王韫秀吃软不吃硬,见两人还算有诚意,哼了一声,道:“以后说话给我注意点,不然见你们一次……”
正要说“打一次”,忽然意识到李羽就在身后,可不能太粗鲁了,改口道:“训斥一次!”
二人连连稽首应是。
李羽却不打算这么轻易算了,这两人都非良善之辈,倘若他们成了李求亲信,必定对李求产生不良影响。
“五郎,这两人都没有真才实学,喜欢招摇撞骗,你以后别带着他们了!”
“兄长,崔子行只是小弟的伴读,我并不知他详细情况,兄长既如此说了,我不让他陪读就是。”李求急忙道。
转过头,朝崔子行冷冷道:“你以后不必再来崇文馆了!”
崔子行下拜道:“在下领命。”
转过头,又朝李羽下拜:“李侯爷,在下以前确实多有得罪,但我们崔家对太子殿下忠心耿耿,还请您莫要因我一人之故,迁怒于整个崔家,在下告退!”
“等会。”
李羽出声道,他并不想对崔子行赶尽杀绝,只是不愿他影响到李求,想了想,道:“你去和右相说一声,调去翰林院吧,以后好好读书,莫要再将心思放在钻营拍马之术上!”
崔子行感激道:“多谢侯爷,在下将来一定洗心革命!”
李羽不再多言,和李求、王韫秀、公孙兰一起进入大殿。
“安庆宗被抓捕了吗?”进殿后,只见众大臣正聚在与李瑛商议着什么,脸上带着笑容,李羽急忙问道。
“是的,在商州跃龙岭上的一座山洞内抓到了他。”李瑛笑着回答。
卢弈捻须笑道:“解决了安家父子,就只剩下忠王了!”
王忠嗣摇头道:“安家父子还并没有完全解决掉!”
“人都抓到了,他们还能翻出什么浪花?”卢弈反驳道。
“安禄山并非只有一个儿子,此人狡猾至极,为了防止自己有闪失,一直让二儿子安庆绪待在范阳!”王忠嗣沉声道。
“仅凭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又能干什么?”卢弈哼道。
“他确实不能对咱们构成威胁,却有能力将范阳军、平卢军搅的一团糟,到时候契丹人、奚人、靺鞨人、新罗人,都可能兴兵犯境!”王忠嗣道。
“那该如何应对?”李瑛朝王忠嗣问。
“臣以为,应该先下旨将安禄山问罪,接着再由我亲自去一趟范阳,将那两支军队整顿一番!”
“你要亲自过去?这太危险了吧!”李瑛不放心道。
“殿下不必担心,安禄山在的时候,臣确实不敢去河东,如今安禄山不在了,没什么好怕的!”王忠嗣笑道。
顿了一下,又道:“臣也不会直扑范阳,而是先去太原,让两镇武将来太原见我,不会有任何危险!”
李瑛还是有些迟疑。
汉中王出声道:“殿下,安禄山担任河东节度使不到一个月,影响力还没有深入河东军,这支边军还是能够信任的。”
太原便是河东军驻地。
李瑛目光看向李羽:“羽儿,你怎么看?”
“我同意让王将军过去,彻底整治一下范阳、平卢二军!”李羽知道安庆绪是个什么货色,性格懦弱,绝不可能是王忠嗣对手。
“那就这样吧,不过不必急着过去,先解除了李亨的威胁,再过去不迟。”李瑛拍桉做出决定。
“待会中午的朝会上,父皇会宣布放权的事,羽儿,你就不必参加了,可以着手对付程家人了!”
卢弈忽然道:“殿下,臣建议,在朝会上,向圣人提议,封李求殿下为郡王!”
李瑛摆了摆手:“此事不急,以后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