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梅花盛开。
今晚月色很美。
他爬起身,穿好衣服,来到阳台。
手指伸出窗外,蝴蝶落在指尖,心情十分甜美。
伏在窗台吹风,燥热悄悄散去,默默回味着体内的余韵。
没等身体习惯,美丽又强大的妻子又将他抱住,将他刚刚冷却的身体温暖,将他抱起放在床边。
“时间还早呢,继续吗……”
女人居高临下,耿直而灼热,分明是在讨债。
他环住女人的脖子,微微一笑,已经期待新的家庭成员。
今夜之后,
他就是这间房子的主人。
……
……
雨,打在身上很冷。
他孤独地走在街上,茫然。
这里并不是他原来的世界,醒来之后,无处立锥。
他有张非常漂亮的脸蛋,轻柔曼妙的身姿,可没有法律的保护,美丽就是受欺负的原罪。
他以为他混得很惨,但不久之后,他遇到了一个女人。
一个颓废不堪的家伙,明明很帅,躺在垃圾堆上,只知道买醉。
他似乎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带回家里,放在床上。
第二天,女人没有离开,反而霸占了他的床铺,一副等死的样子,和他当年一模一样。
他更加坚信,这是一个需要他救济的人。
……
……
一个人对生活失去信心,就是这个样子。
默默躺平,双眼无神,脂肪堆积。
既不想动弹,也不想思考,更不会饥饿,就只是呆呆地盯着天空,默默地听着心跳逐渐消失。
他一向知道怎样激励这种颓废的家伙:劳动其身体,丰富其精神。
流程便是,给他们画饼,逼他们工作,再给他们制定一个前途远大的目标。
训斥也好,激励也罢,都是其中运作的术。
而方向,则是融入社会,创造价值。
他就像老师父母一般在女人耳边低语,布置作业,发小红花。
老套而无新意。
毕竟是老师和家长的惯用伎俩,早就有了抗性。
结果,显而易见,他失败了。
女人一眼就看穿他的企图,该吃吃该喝喝,该颓废颓废。
油盐不进,不思进取。这不就是一个无药可救的人?
但这个女人真的无药可救吗?
他还有一个方法。
唤醒自尊。
那是一个女人改变自我的内在源泉。
……
……
如何唤醒一个女人的自尊?
必须要让女人意识到自己的主权受到侵犯。
如何让一个女人强大起来?
必须要让女人意识到自己该做些什么。
有了财产,就能拥有自尊!
夺走财产,就是毁灭自尊!
保卫财产,就是捍卫自尊!
他熟读历史,一向知道,一个王朝末年,少不了对朝代存亡乃至亲人生死,漠不关心的人。
他更知道,漠不关心的前提,是,朝代灭亡、家庭毁灭与我的个人荣辱无关,甚至朝代灭亡,家庭毁灭,我可能会活得更好。
他有一个伟大的计划。
那就是让自己变成这个女人的财产。
给女人自尊。
再把自己推向毁灭。
导演一出戏剧。
让女人主动改变,成为那个救亡图存的英雄。
这个计划,听起来很蠢,但也有道理。
吃他娘,穿他娘,闯王来了不纳粮。
想要发动躺平等死的家伙,不就得告诉他们,仓库里粮食都是他们的财产吗?
……
……
他不再劝女人工作,而是劝她在家休息。
他告诉女人,他喜欢她,一见钟情。
他勾勒一幅一家三口3LDK的幸福图景,告诉女人,自己会努力实现。
他还会装作梦呓,喊着女人的名字。
他手上的工夫也没闲着,给对方吃,给对方喝。
他偶尔还会逛一逛秋叶原的书店街,买几摞女性向漫画,供女人消遣。
就这么过去了几个月。
女人完全习惯了他的养活,将他当做生命的一部分。
连半夜上厕所没有带纸,都要喊他去拿。
他知道他该迎来毁灭了。
……
……
他来到市场,寻寻觅觅,找到一个杀猪的屠妇,模样很丑,但人很善良。
他声称躺在床上的家伙是他的妻子,他的妻子需要一点儿绿色的激励,最好就发生在面前。
屠妇很欣赏他的做法。
一个优秀的丈夫就应该把自己的妻子打造成金瓯无缺,丹宸永固的大女子。
这是一生一次的豪赌。
赌的不是他的命运,而是女人的命运。
赢了,创造出一个强大的骑士,他发自内心地高兴。
输了,这人就彻底废了,他会把女人彻底放弃,远走高飞。
暴雨之夜,屠妇闯进公寓,声称男人欠她的钱。
女人瑟缩在床上,用被子蒙住头,半点儿不想理会。
哭泣声在房间里持续了半个小时。
他发出尖叫,邻居都出来了,可女人还是不理会。
他甚至乞求女人来救他。
女人几次悄悄掀开被子,与他湿润的目光对视。
可一旦和屠妇对视,女人就恨不得滚到床下。
屠妇装不下去了,发出一声叹息。
“你女人真废!”
他也深有同感,自己大概无法拯救这个可怜的女人。
但他还是要维护女人的尊严。
“你可以侮辱我的人,但不可以侮辱她。”
“我就是要侮辱她,让她知道,她连自己的男人都保护不了。”
“就算我的身体被你夺走,可我的心是属于她的。”
“心属于她又有什么用,我有你的人,而她一无所有。”
……
……
就这样。
他装出一副事后的样子,整理起衣服,跟着屠妇出了门。
出门前,他带走了所有值钱的东西,和女人彻底道别。
屠妇安慰他,不要在乎这种废物女人。
离开屋子的时候,窗外下起了大雨。
“等等。”
“怎么了?”
“让我最后一次帮她收衣服吧。”
然后,他跟着屠妇上了面包车,心中可惜,大好青年,就这么废掉了。
屠妇说,这种人不要可惜,那就是个废物。
他也开始那么觉得。
心想,原来这个世上真的存在扶不起的阿斗。白做了几个月的丞相,以后会远离这样的人。
可现实却狠狠打了他的脸。
一个陌生又熟悉的人,站在马路上,淋着大雨,挡住了面包车的去路。
车灯照在女人的身上。
目光浑浊却不怯懦,身体虚弱却不退让,身无分文却不服软。
小小的人物,大大的女人。
“我叫藤和真纪,一桥法学部毕业。”
“我现在虽然没钱,三个月,不,一个月后,我会替他偿还。”
“如果你敢逼迫他,那我就会以律师的身份起诉你们违法犯罪。”
“现在,请把他,不,把我的男朋友还给我。”
他第一次看到了女人的正脸。
女人拉开车门,把他拉进怀里,舍不得松开。
他笑了。
藤和真纪,还有扶起来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