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业脸上的笑意凝固,皱眉道:“琼儿,何出此言?”
秦可卿也抬起水润光亮的眸子,盯向秦琼,眼中异彩连连,心脏也跳动的更加快。
难道哥哥他,也对我?
秦琼皱起眉头,盯着秦业沉声道:“父亲,你可知那贾家人都是何货色?尤其那贾珍,欺男霸女,嚣张跋扈,可卿去了他家,那还有好?”
听闻此言,秦业也脸色凝重起来,秦琼的才情能力,这几年他是深有体会的,凡是秦琼办的事、说的话,就没有错漏的,三年前更是考中了文武双秀才。
他说贾珍有问题,这话只怕八九不离十。
他脸上现出一丝挣扎,轻声道:“贾珍毕竟是宁国公后人,应当不会那般不堪吧?”
“父亲不要被他的外表骗了,此人狡诈奸猾,而且极为好色,但惯会掩饰,常人却是极难看出。”
秦业沉默下来。
“即便退一步讲,贾珍有所向善,但贾家是武勋之家,如今圣上扬文抑武,怕是不久就要对这些武勋之家动手,到时怕是有灭族之危,如今的贾家看似显赫,但内里早已百弊丛生,咱们小门小户的,何必去涉这个险。”
见秦业眼眸闪动,已被说动,秦琼继续道:“而且,若朝廷知道咱们家是贾家的亲戚,于我的科考也会有碍,将来二弟科考,亦会面临如此境地。”
说到这里,秦业眉头皱得更深,深思起来,发现的确如秦琼所说,现在跟贾家结亲,并非明智之举。
“琼儿所言不错,但如今我已与贾家定亲,若是悔婚,只怕会对可儿的名声有损。”秦业还是有些摇摆。
“父亲,纵然悔婚对我有所影响,但跟被贾家牵连相比,还是好了太多。”
秦可卿轻蹙了美额,她对贾家并不了解,如今听秦琼所说,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于是说道。
“父亲,可卿也觉得哥哥所言不无道理。贾家若好还罢,若不好不仅就害了孩儿的一生,也辜负了父亲的养育之恩,与贾家结亲之事,还望父亲三思。对于悔婚的恶名,孩儿并不在意。”
秦业看自己的宝贝女儿也如此说,叹了一口气道:
“都怪为父,允亲前没有好好打听打听,也没询问你的想法,若真害了你,为父于心何安?既然你也不甚中意这门亲事,我明日就跟那贾珍退婚。我只与贾珍口头约定,想来退亲也不难。”
秦可卿听闻此言,心中松了口气,轻声道:“那就多谢父亲了。”
秦琼目光幽深,想到红楼原著中,就是贾珍害了秦可卿。
他让贾蓉娶秦可卿,只怕并不是为了贾蓉,而是想借机霸占秦可卿。
以他的好色,若知道秦可卿是个国色天香的美人,必然不会轻易放过,退婚的事只怕他不会同意。
于是又问道:“父亲,您跟那贾珍说定的是何时成婚?”
“一开始贾珍说的是中秋,但我觉得时间太赶,就让他延后一月,最终约定了九月初一。”秦业回答道,不知秦钟为何突然这么问。
秦琼眉头舒展,说道:“既如此,父亲不必着急退婚,若是明日去,贾珍必不答应,而我又将去科考不在家中,他若是用强,你们应付不来……不如等我科考后,我与父亲同去,再与他说。”
“这……应当不会吧,难道我去退婚,他还能强迫不成?”秦业有些犹豫,觉得要是退婚都要他这个儿子出面,就显得自己太无能了。
秦可卿看出秦业的犹豫,便又开口道:“父亲,让哥哥一起去也好,您毕竟跟贾家有渊源,若有说不出口的话,可以让哥哥说,也不至于两家闹得不愉快。再说,那贾珍若真如哥哥所说,只怕不好应付。”
秦业听了点点头:“可儿说的不错,既然如此,那就等琼儿科考后与我同去吧。”
“是,父亲。”秦琼拱手道。
这时,从门外跑来一个小丫头,喊道:“老爷、大爷、大小姐,二爷回来了。”
话音刚落,一个身穿褐色长衫的少年走进内厅,只见他生的眉清目秀,粉面朱唇,身材俊俏,举止风流,怯怯羞羞的有些女儿之态,正是秦业亲生之子秦钟。
他依次向秦业、秦琼、秦可卿行礼问好。
秦业一脸欣慰,笑道:“今日在学中学的如何?又识了多少字?”
秦钟一一回答。
秦业点了点头:“嗯。你要多跟你大哥学学,现在已经是秀才了,后天就要考举人。我也不期望你能考中进士,能考个举人我就满意了。”
秦钟点头应是。
秦琼想到红楼原著中,秦钟因为身体虚弱,早早就夭亡,忍不住开口道:
“二弟,我看你身体孱弱,只怕不是长久之计,如今已是十二岁了,不如明日我带你拜入刘武师门下,学习棍棒,打熬打熬身体,将来科考也有便利。”
秦钟面向秦琼道:“大哥,我无意武道,只想从文,这学武还是算了吧……”
“是啊琼儿,我看钟儿也没那个必要学武,他不像你,能吃苦。”秦业对秦琼笑道。
他对自己这个亲生儿子,还是很了解的,知道他定然不愿学武。自己好不容易得了这么个亲生儿,也不希望他吃苦。
秦琼一脸肃然,冷声道:“大好男儿,只知舞文弄墨,未免太娇弱了,对自己的身体也无益。古之君子,皆是文武全才,无论诗书还是骑射,都极为娴熟。如唐之李太白,虽诗才惊天地,但也是习武之人。吾辈,当以他为榜样!”
正所谓有其子,必有其父,秦业也像秦钟,性子有些绵软,往日家中有争议,最终都是以秦琼的想法为结论。
而且这几年,家中的吃穿用度,秦琼都出了大头,他那写话本的能耐,也让秦业心中叹服。
甚至,秦钟之所以能入私塾读书,也是秦琼找的地方,出的钱。
如今秦业听了这话,觉得也甚是有道理,无论从文还是从武,一个好的身体都是基础,当下又开始犹豫起来。
秦钟虽然不愿学武,但看自己大哥的脸色都冷了下来,当下也不知说什么好。
一时,厅内安静了下来。
秦可卿看的明白,红唇轻启,屋内顿时响起她清脆的声音:“父亲,我看可以让钟儿随大哥去练练身体,不求能学得多厉害的武艺,只要能有自保之力,强健身体就行了,若是觉得累了,也不会有人强迫于他。”
秦业听了,微微点了点头:“可儿说的不错,学一些武艺也是好的,只是不耽误读书就行。钟儿你明日就随你大哥去刘把总处拜会拜会吧。”
秦钟瞥了一眼看不出喜怒的秦琼,见他一张脸如刀刻般冷峻,心中不禁凛然,从小他就有些怕自己这个大哥,低声道:“是,父亲。”
“好好好,你去梳洗一番吧,稍后就要用饭了。”秦业一脸欣慰,手捋胡须道。
秦钟退步出了房门。
见已无话可叙,秦琼也行了一礼,回了书房整理书稿。一刻钟后,小丫头来让吃饭,秦琼吃了饭,又读了会儿书,直到亥时才睡下。
秦琼睡下后,并不知道不远处的秦可卿卧房中还亮着灯。
她披散着长发,穿着粉色长衣,一张脸被昏黄的烛光映衬地粉红,坐在窗口,手中拿着一把梳子正对镜梳头,见对面的秦琼已熄了灯,脸上闪过一抹寂寥。
宝珠来到她身后,柔声道:“小姐,已经亥时了,该歇息了。”
“嗯。”秦可卿点了点头,伸出手,由宝珠扶着,走向绣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