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五对明朝历史了解不多,传庭死而明亡这句话却是听说过的,能被看做一个朝代顶梁柱的,怎么可能是草包?
他早就对人才求贤若渴了,加上此时的孙传庭正好闲居家中。
所以他就想着抓紧机会把孙传庭笼络为亲信,第二天一早,就催促着崔文茹早早上路,前方代县寻孙传庭。
不过当朱五看到孙府那两个大字后,他却不由得有些愕然。
因孙传庭官声不错,加上读书时受过一些大户的救济,就让他朱五以为孙传庭家中不怎么富裕,最多有一个大点的院子。
所以他见到那个一眼望不到头的大庭院时,一时间有些无法接受。
不过转念一想他就明白了,中进士之后,自然会有各路地主乡绅来亲切调查孙传庭生活上有什么困难,也会有一些自耕农把名下的土地挂靠到孙传庭名下避税,避徭役。
有这些规则范围内的收入,哪怕孙传庭不是贪官,也能积攒下这些家业。
因崔文茹早已递上拜帖,约好了见面时间,所以她和朱五毫无波折地见到了孙传庭。
之后就是崔文茹细说自己所求之事,而孙传庭一口答应下来,接着双方就是一顿寒暄。
不过崔文茹也明白,凭她和崔家的颜面,不可能让孙传庭在年关未过时,就大开正门相见,也不会让孙传庭一口答应那种麻烦事。
很显然,明面上孙传庭见的是她,可实际,并不是她,而且孙传庭和她说话时,时常不由自主地看向朱五。
所以她寒暄几句后,就把识趣地把话题扯到孙夫人身上,顺理成章地进后宅找孙夫人去了。
崔文茹一走,孙传庭就正了正衣冠,冲朱五郑重行礼道:“孙传庭拜见王爷。”
因为之前朱五就派人告诉过他,王五就是朱五,所以才有今日之事。
而且,秀才不出门,能知天下事,他一个辞官的进士,肯定会时刻留意到朱由检这个新天子的消息,自然清楚这种场合该怎么对待朱五。
朱五见状,连忙让孙传庭免礼,还依旧让他坐在主位,然后就迫不及待地把自己对晋商的布置和盘托出,想听听孙传庭的意见。
如此礼遇,如此赏识,让孙传庭这个满脑子君臣之念的文官异常激动,顿生士为知己者死之念。
等朱五说完,当即赞叹道:“王爷之策甚妙,天启七年年末时,天下大部分人就以为,阉党已然式微。
王爷命阉党在明处,清查不法晋商。那些晋商一定敢大肆勾连,甚至官员也敢汹涌进谏,那些之前和阉党有旧的,更会对阉党喊打喊杀,和阉党撇清关系。
可绝妙之处就在于,有王爷您在暗处,无论晋商中有多少不法商贾与建奴勾结,又有多少贪官污吏为银子而对晋商言听计从。
一旦王爷亮明身份,都可将其一扫而空,只是,在下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先说好话,再指出毛病,朱五早就知道孙传庭来这么一出,虽然听得有些不太明白,但还是连忙表态道:“无论先生出何言,本王都不会怪罪。”
孙传庭心里又是一阵感动,也不藏着掖着,直接将心中所想全部说出来。
“王爷如果任由晋商内部相互勾连。到时整个天下恐怕都会对阉党喊打喊杀,就算王爷以雷霆手段,清理整个晋商,将其办成证据确凿的铁案。
天下人也只会更想杀尽阉党,因为王爷要将九边后勤之事收到自己手下,这里面不知有多少贪官污吏插手其中。
他们受损,王爷得利,人心如何,可想而知。
所以,请王爷待事成之后,诛魏忠贤,平阉党,定人心。”
好家伙,这孙传庭心够毒的,好处我拿,黑锅阉党背,可这事和阉党有什么关系?
因为那些锦衣卫和东厂番子?
他们不是过来当保镖的吗,什么时候去查晋商了?
等等,来都来了,他们说自己没查晋商,也没人信啊,原来如此啊。
不过,这都崇祯年了,魏忠贤还没死吗?
诛魏忠贤,平阉党,定人心,这种事是我能干的吗?
孙传庭前面说得不错,可后面怎么给我这建议?
是不是因为他能力一般,才会让大明亡了的?
一头雾水的朱五想了想,向徐应元问道:“魏忠贤还活着吗,陛下对他有什么安排,怎么一直没听到他的消息?”
孙传庭和一旁的徐应元闻言,都楞了一下,他们真的不明白朱五为什么要在这明知故问。
如果想杀魏忠贤,你现在问是不是太早了?
如果不想杀,你一个皇帝为什么问活人生死?
徐应元很舍不得魏忠贤这么一个常给自己输钱的赌友,就大着胆子回道:“禀王爷,小奴无能,如今魏忠贤行踪隐秘,不知其生死,亦不知陛下对其有何安排。”
没人见到魏忠贤尸体,那魏忠贤大概率就没死,不管为什么没死,只要没死,就说明皇帝目前不想杀魏忠贤。
朱五想了想,决定无论如何,在自己没有力量和皇帝叫板之前,明面上还是顺着皇帝的意思比较好。
叹口气道:“陛下难啊,留着魏忠贤,百官骂,可没有魏忠贤,朝廷又该怎么收税呢?
现在都把魏忠贤藏起来了,百官却非要见到他的尸体,唉,这事就留给陛下头疼去吧。”
这话一出,孙传庭和徐应元都清楚,朱五这是要装傻硬保魏忠贤了。
朱五说完,接着对孙传庭歉疚道:“先生,本王无能,定不了魏忠贤生死,平不了阉党,还请先生莫要介怀。”
孙传庭当然不会介意,他确实因阉党辞官了,可现在是皇帝亲自请他出山,口称先生,如此厚待,他怎么能不把那事放下?
至于皇帝不听话,那就更正常了。
所以就连忙回道:“请王爷放心,在下定以国事为重。”
朱五闻言,又扭头冲徐应元道:“本王最高能给先生什么官职?”
啥,这事哪有问太监的?
孙传庭清楚,这只是朱五在装样子而已,连忙推辞道:“无功不受禄,还请王爷等孙某立下功劳,再谈封官之事。
况且孙某如今已是局中之人,突然得官,恐令大局生变。”
“委屈先生了,那先生接下来可要随本王到蔚州?”
孙传庭连忙劝道:“王爷切不可到蔚州,因为王爷在不亮明身份前,势必要被那些贪官污吏责难,若是被责难得厉害了,提早收场,恐有落网之鱼。
唯有等到尘埃落定时,王爷才可自投罗网。”
“哈哈哈,好一个自投罗网,等他们自投罗网后,本王也自投罗网,抓个现行,先生之策,大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