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将军可知,此次本王拿出了多少银子供给大军?”
听到朱五这么说,那些将领脸色都有些尴尬,就是因为这次京城之战钱粮管够,才让他们没办法为军队战力低下,和自己的无能推脱。也才会在庆功宴上这么尴尬。
所以他们闻言,当即齐声道:“我等无能,请王爷恕罪。”
朱五无所谓地摆了摆手道:“为国出力,不能什么,两百万两银子和京城孰轻孰重,本王分得清楚,就算破家也会拿出来。
再说了,当兵吃饷,天经地义,这些银子就应该花出去,诸位将军不必难为情。”
他在扯淡这方面天赋不弱,几十万两的大谎,说起来脸不红心不跳。
这些将领闻言都颇为感动,算上朱五封赏九边的银子,这崇祯一二年,朱五花在军队上的银子已经到了足足五百万两,这还没有算正常给边军的军饷。
这么多银子,谁不感动?
所以“王爷高义”之类不要钱的奉承话纷纷脱口而出。
朱五摆了摆手,让他们停下奉承,接着道:“但有一件事极为可恨,诸位将军,你们说,这朝廷收上来的银子,应该先给咱们,让士卒果腹?
还是应该先给那些贪官污吏,让他们买小妾去?”
皇帝口中都说咱们了,又是给军队争利益,这时候要是不赶紧站队,还想不想当将军了?
所以这些将军马上赞同道:“当然是先给咱们。”
“士卒不得饱食,官员妻妾成群,怎可如此?”
朱五知道这些人也就是表面激动,实际上内心情绪根本没被他调动起来,但只要他们愿意跟着他往下说就够了。
“正因如此,本王心里才那么愤慨,大家都知道,因补缺的缘故,国库里终于有了一些银子。
但把建奴赶走后,本王去了户部整整三次,结果一两银子都没拿出来,还去了国库,结果真是完全空了。
当然,本王为大明垫付的两百万两,就算户部不认账,那都是小事。
本王只是觉得,咱们前方吃紧,他们后方紧吃,这完全不像话啊。”
“确实。”
“王爷说得对。”
觉得我说得对,你们倒是跟着我一起骂一骂那些文官,或者说一说自己多缺钱啊,朱五见那些将领不接话茬,心里连连腹诽。
可这些将领都不是傻子,见朱五提那两百万两,以及户部不认账的事,就知道那明显不是什么小事。
然而国库空了,皇帝把内库里的银子拿出来,解燃眉之急,完全是应该的啊。
毕竟大明都是你的,你为大明花自己的私房钱有什么问题?
把内库花的钱算到国库上,让国库补,有些过于荒唐了。
所以他们在朱五到底明说自己到底想干啥之前,不敢没脑子跟。
袁崇焕见庆功宴沉默下来,备受朱五信任,隐隐成为军方第一人的他知道应该由自己打破僵局,开口道:“请王爷明示。”
“因勤王之事,我大明重要的将领在此处来了七成,如此盛况,不如咱们携起手来,做个大事。
军伍之事所需的银子,既然重于其他之事,那怎能把国库里的银子挪作他用,让将士们没银子?
所以本王想出来了一个办法,叫先军专款,国库里的银子,必须先交给本王,用到军伍上,这笔银子,就叫先军专款。
先军专款够了,其他银子然后才能交给各部支用。
如此,才能确保我大明将士军饷不缺,请诸位将军随本王一同上书。”
那些将领闻言,不由得一阵沉默,将国库里的钱先拿出来养兵,才能干其他事。
这事对他们来说确实有好处,可好处就那样,事,却很大。
有心劝朱五,可身为将领,他们不太好过问政事,只能沉默。
已经退休过一次的孙承宗就没有那么大的顾虑了,开口问道:“王爷,如此以来,万一六部没有银子施政,又该怎么办?”
朱五知道想给自己捞好处,他自己就必须冲锋在前。
所以很不客气道:“我大明没有六部会乱,可没有诸位将士,那还会有大明吗?
再说了,因军饷不足,边军都裁撤了一轮又一轮,现在建奴都打到京城了,还不想办法吗?
为什么之前能养那么多将士。现在士卒被裁撤过,军饷却不够,全因六部贪腐无能。
他们要是因银子不够,彻底失能,正好裁撤。”
孙承宗又提起了老问题,“如此一来,只恐盘剥小民过甚啊。”
“本王乃仁善之人,绝不会建议陛下加税,只是想逼着六部把该收的税收上来而已。
本王也知道,收不上税是因为不交税的人多了,但他们既然从大明得利,又怎么能不为大明出力?”
孙承宗第三次劝道:“王爷,不如再缓一缓吧,建奴刚打到京城,百官都对边军不满,甚至还有人提议要迁都。
这种时候,给军伍这么大的好处,恐怕不合时宜。”
“照常发军饷,本该是将士们该拿的,如果不是军饷不足,在本王之前,士卒身无挂体之裳,日鲜一餐之饱,建奴会打到京城来吗?
至于迁都之事,哼,若不是这次建奴盯上京城,能有这么多勤王大军,能把建奴撵出去?
怕不是要任由建奴肆虐整个北地,之后就又要缩边了,言迁都者,更是该杀。”
已经劝了三次的孙承宗不再多说什么,朱五见没人说话,就直接看向袁崇焕。
他觉得自己之前可是用人头给袁崇焕担保了,现在袁崇焕说什么都要给他撑一撑场面。
躲不过去的袁崇焕开口道:“末将愿随王爷一同上书。”
袁崇焕开口后,其他将领们见朱五态度坚决,纷纷景从。
“陛下,陛下怎么能这样呢?”
事情太大,又没想着保密,所以在庆功宴还没结束,那些将领正式署名之前,内阁就已经收到了消息。
阁臣何如宠更是一时失言,妄议君上。
内阁首辅韩爌和其他内阁成员都面色凝重,朱五这一手着实把他们打得措手不及。
如果是在朝堂上说这事,所有官员绝对不会同意,一人一个问题足以把朱五驳倒,硬下圣旨也可以集体抗命。
但现在,朱五是在庆功宴上说的,现场除了孙承宗没人会反驳,同时他还拉上了大明几乎所有位高权重的将领。
有这些将领背书,朱五哪怕以王爷身份给内阁上书,分量也比他用皇帝身份下的圣旨重。
因为他不是一个孤零零的皇帝在战斗,战场,也不是朝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