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朱五的卖力忽悠下,酒宴的气氛终于重新变得热烈了起来,最后结束时,勉强算得上是宾主尽欢。
然而,在有酒宴的时候,就已经有了逢场作戏这种东西了,周家以外其他三家家主,只是表现出和周应一样的态度。
至于缴税的事,别说那三个大家族的家主了,就连被朱五喝令,要在三天之内补税的徐佛,也没有决定真的去补税。
等酒宴散了后,徐佛直接喊来了一个中年妇人,当初她还是名妓时的好姐妹,吩咐道:“把周老几个月前买小七的银子退回去。
对了,小十三和小七的关系不错,周老又疼爱小七,把小十三带过去,让她和小七见一面,让小七问问周老。”
这吴江县的事,知县说了不算,周道登说了才算。
周应回去后,也第一时间找到周道登,把朱五在酒宴上的事给周道登说了一遍。
周道登想了想,盯着周应道:“你同意了?”
见周道登是这种态度,周应连忙摇头道:“没有,只是装作热切,多问了几句而已?”
说话间,他竭力控制自己的视线,尽可能不看周道登膝盖上的少女。
周道登又问道:“你竟然能看出来那小子此策的险恶之处了?”
周应苦笑着又摇了摇头。
周道登向自己膝盖上的少女问道:“你可看出来了?”
少女,也就是徐佛口中的小七,她知道周道登对朱五的策略不满,却还是回道:“奴家没有,还觉得那位刘知县提出来的办法不错。”
周道登对自己刚买不久的瘦马十分宠溺,闻言也不以为意,只是笑着问道:“你们觉得,老夫为什么在这吴江县说话这么管用,吴江县大小事都要问老夫的意见?”
周应回道:“爹曾身居高位,有颇多门生故吏。”
“那也只是让上面的人可以听老夫说几句话而已,老夫说的是吴江县,问的是,为什么老夫能定吴江县的大小事。”
小七又答道:“是老爷德高望重。”
周道登指了指两人道:“一个蠢,一个揣着明白装糊涂,我周家占了整个吴江县足足四成田亩,其他三家加起来也不过两成而已。
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吴江县将近四成的人看老夫的脸色活命,要向那些人收税,要让那些人做什么,都必须要老夫点头。
老夫打个喷嚏,吴江县的天都要震三震。
可要是退佃改雇,让多余的佃户去做工,哼,你觉得到时候那些作坊之类的东西会在哪,老夫还能管着那么多人吗?”
周应脸色难看道:“定然是在县城附近,到时候那个小知县就能控制那些人了。
银子不重要,咱家银子够了,把人控制住才重要,要是控制不住人,随便一个知县不给爹面子,爹就只能去浪费之前攒下来的交情了。”
周道登点了点头,“到还不算太蠢。”
周应突然一拍大腿,急道:“爹,其他三家怎么办,那小知县在挑拨离间啊。”
周道登犹豫了一下,强撑场面道:“放心,只要老夫不动,吴江县的天就变不了。
正好借这机会考验一下那三家人,听话的留着,不听话的,哼。你以为吴江县为什么会只剩下三家大户。”
另一边,朱五在酒宴结束,回到自己住处后。
刘延庭,也就是被朱五使用身份的人,真吴江县知县,现给朱五当师爷的年轻文士,见朱五有些得意。
他想了一会,问道:“县尊今日为何有意激怒那周应,如果县尊不激他,他不心生警惕,说不定县尊今日就可以和他们谈妥了。”
朱五笑着回道:“因为我大明在地方上控制力度还是太弱了,说是官员系统完全失能也不为过。
这种情况想要让一个政策遍行天下,务必要让一些人对其鼎力支持才行,强推推不下去。
对本官政策感兴趣的,就是三大家族那样有钱,却不够多,手下有佃户,却在一县之地没多少话语权的中小家族,周家那样真大族只会反对。
所以吴江县就是本王最好的试验地,从新政得利的三大家族势弱,周家势强,正好考验考验本王的新政。
看看三大家族该怎么做才能扳倒周家,再看看周家能使些什么绊子。”
等朱五显摆完,刘延庭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钦佩道:“县尊高明,不像在下,就只能看到这区区一县之地。”
朱五楞了一下,想了想,不满道:“我这里不以言获罪,想说本王不像个知县就直说,万一我听不明白怎么办?”
刘延庭连忙回道:“在下明白,以后定有事就直言。”
朱五又问道:“周道登那老东西不会看出来,我是在故意刺激周应吧?”
“在下不知,周道登虽在高位时以无能闻名,但在为官不久时,还是提出一些过真知灼见的。
谁也不知道他是真无能,还是假无能,或者只是稍有才能。
不过,县尊做了那么多布置,就算周道登是假无能,也应当不会想到,县尊竟不去处理盐商那样的大事,而是在吴江县这里慢慢沉淀,厚积薄发。”
朱五想了一会,指了指刘延庭道:“这毛病还是要尽快改一改,以后你就跟着我了,没必要这么说话,听着太累。
你刚才除了劝我好好当个县令,才能试出来自己政策有什么效果以外,还想说什么?”
刘延庭顿时大喜,他找机会表现,不就是为了能留在朱五身边吗?所以想了想措辞,立刻将自己心中所想全部说了出来。
“民间虽有破家知县一说,但在周家面前,普通知县只能上门请教,绝不会像县尊这样故意激怒周家,在请示上官之前,也不会冒然谈招募乡勇,剿匪之事。
所以,在下观周道登作风,料定其在探明县尊虚实之前,只会作壁上观,不支持,不反对,全当不知道。
县尊想用周家试策,还应让周家看出县尊在“虚张声势”,所幸县尊所用身份乃在下的身份,周家不难探明根底。
县尊只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