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法度来贯彻心中的道路吗?怪不得武田信玄上位之后就开始编撰和不断完善《甲州法度次第》,用大量精力详细规定了耕种、买卖、开矿、水利、缴税等其他领主从来不屑一顾的民间小事。在他看来,要把一国之民化为一窝蚂蚁,按照同一个意志、同一个准则、同一个模式行动。”经贞暗暗想到,
可是,就如武田信虎将一切作为战争的工具,将领民视为一种多年重复生长、可以不断割去的百合科多年生草本植物(韭菜:你报我身份证号得了)。武田信玄心中的民本归根结底还是国本、君本,即家大于国大于君又大于民。
其重视民间疾苦,提出和践行了法字当头、人人平等理念,但法的尽头仍是其本人的意志。爱护民生、关心民政只是其为了贯彻自身意志的途径,并非对于民这一群体的特定尊重。
其所述的“法”说到底只能算一种依靠个人能力实施的领导艺术,在战国那样的年代里,作为君主治国理政的辅助手段未必不可,但将其提升到治国方略的高度就会弃本逐末,短时间内在某些方面可能会收到一定成效,但它无法解决社会发展中面临的各种矛盾和问题,尤其无法形成解决问题的长效机制。身死而法僵,所取得的成果就会递减或消亡,最终还得重新寻找新的解决办法。
就如其一手塑造的传奇军团赤备一样,其中的每一位武士背负着荣誉、接受着恩养,但也为此而束缚、失去个人意志,成为这把名为甲斐武田氏的宝刀中的一分钢铁。
然而,再好的宝刀也不敌炽热的火药。面前这位少年一国一体的传奇伟业,也终将在其仅仅去世十年后,就被另一位完全出格的革新人物覆灭。
想到此处,经贞半是失落、半是激动。
失落者,面前这位少年曾是自己最为欣赏的战国大名(鹿之介:明明我才是偶像NO.1。经贞:亲,你当然永远第一,可你不是大名啊!),后世的描述更将其治国理政捧上神位,可一番攀谈下来发现,其终归还是拜托不了时代和眼界的桎梏,超脱不了自身的野望。
激动者,自己站在五百年历史的肩膀上,看到了属于未来的答案,塑造历史的机会已握于手中!自己可以超越这位少年,更能超越那位“五十年如梦似幻”,将这个时代引向一个不可思议的境地。
看着经贞不断变幻的面容,武田信玄以为其已被自己豪言壮语打动,含笑等着他的答案。
“在下将全力支持胜千代大人的理想!”
虽然心中否决了武田信玄的道路,但面对其抛出的橄榄枝,经贞倒也没有拒绝。虽然只是临时工,但除非现在就选择提桶跑路,自己也没有和老板公子说不的资格啊,自己夹在甘利氏和穴山氏之间已经很难受了,可不能再开罪太子爷。再者,武田信玄尽管是武田信虎嫡长子,但毕竟没有元服、无法正式建立班底,更要防范武田信虎的忌惮,必然不敢和家中重臣走的太近(武田信虎:呵呵,你管自己一个两千石叫重臣),自己还是可以保有相当大的自由。
但经贞也怕其进一步将自己捆上战车,因此转移话题道,
“胜千代大人刚才提及,制定法度、规定奖惩,约束商人接受一个固定价格交易期货,固然是一个不错的想法。但如何分配份额、如何约定缴款、如何确定奖惩,还有亿些小小的细节需要讨论完善呢。”
虽然打内心并不看好武田信玄提出的办法,但刚认下新老板,就跳出来反对其精心准备的第一个方案,未免过于不智。经贞便未多言,而是老老实实和武田信玄逐条推敲法令,但其隐有所感,此事还将大有波澜。
人的预感一旦产生,往往会不断加深。当两者商议到第三日,经贞心中预兆愈演愈烈。此事不仅是武田信玄的第一份政绩,也是自己在未来战乱中保全身价性命的全部依仗,绝对不容失败。因此看到法度已基本成型,而聚拢国内商人尚需一定时日,经贞便以准备明国饴样品为由,申请折返领地组织生产,由武田信玄坐镇踯躅崎馆继续完善法度条款,并利用少主人脉协调商人召集及现场筹备事宜。七日后上午,在踯躅崎馆旁的甲府之町正式开展期货认购。
事实上,经贞返回巨摩郡后并未逗留,仅稍向工藤佑长交代第二批产品制备和盛放器具准备事宜后,便带着手头剩下的全部明国饴,以及用本次期货售卖后自家一成利润为抵押、向武田信虎预支的五百两黄金(武田信虎:你要借铜钱和白银是不可能的,金子要多少有多少),和三渊藤员两人快马加鞭潜返京都。五日后的半夜,两人才疲惫不堪地再度返回领内,带去的黄金已全部换成了一卷卷的文书。但从两人兴奋的神色来看,这事儿稳了。
三渊藤员出完公差开始休息,可经贞还是逃不出加班的宿命。接下来两日,其又和工藤佑长一道,对第二批制成的明国饴进行了封装和处理后,接着紧赶慢赶押送产品前往踯躅崎馆,与武田信玄会和。这边,武田信玄拟定的法度也已敲定并经武田信虎认可,甲府之町的认购会场、商人食宿、外围保卫也均已就绪。
至此,由甲斐武田氏独家策划的第一届明国饴商品见面会暨认购仪式已万事俱备,经贞埋下的保险也已安置妥当。随着领内各郡、甚至周边各国的商人纷至沓来,陆续入住甲府之町,一场商海中的战争即将打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