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传统意义上的车站,符合大多数人对地铁车站的想象。
月台,轨道,作为主要支撑点的拱门,以及离地表上百级台阶远的地铁口。
只不过因为被人类改造成了居所,显得有些拥挤。
你能想象一个不大的地铁站里挤下数百人的场景吗?
堆满各种机械,拱门和柱子间全是绿布帐篷,除了首尾两头,再没有一个可供穿行的地方。
而这,就是汽车厂站的现状。生存在这里的人类,只能勉强拥有一处狭小的居身之所,就连一个能够运动的地方都没有,每天忙忙碌碌,也只是为了能够活下去。
可就算是这样,他们还得留有一处地方用于生猪的蓄养,其中有一截无用的轨道,被他们开辟出泥土,种植上了一种白色的蘑菇。
悠然在地铁里晃悠了半把个小时,再将情况了解的差不多后,他便悄然离开的此地。
回到父女俩的居所后,他先是在放逐者的招待下喝了口水。
“情况如何?”
水杯见底,放逐者见他得空后,才出言问道。
“随时可以走!”将菱形水杯放在桌子上,曾川神情自若道。
“那就走吧!”
闻言,放逐者也不疑有他,拿起脚边的军旅包,站起身来。
一旁始终沉默着萨莎,在听到父亲的话后,也拿起了自己的行李。
这两样东西曾川可以肯定先前是没有的,说明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里,父女俩也没有闲着,各自收拾好东西,就等他带着消息回来了。
“具体什么情况你也不问问清楚,就不怕我把你们父女俩给卖了?”曾川笑问道。
“在地铁里,物资比人命贵,你包里随便拿一样东西出来,都比我和萨莎的命值钱。
而且,地铁里不准买卖人口,这是文明的底线,起码明面上不行。”
放逐者微笑回应道。
“就带那么点东西?”
瞅了眼两人不是很重的背囊,曾川扫视一圈屋内的情况,看见很多代表过去珍贵回忆的物品,都被两人留了下来。
“很多东西是带不走的,在这里一样,在这里……”放逐者指了指自己脑袋,然后微笑道:“也一样。”
“人都是善变的,尤其是在遗忘某件事情时,会快的自己都难以置信。”叹了口气,曾川神情复杂道。
穿越不过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他已经快要回忆不清原来的模样了。
如果现在的他能够站在最开始自己的眼前,估计都会怀疑认错了人。
“永远不要在某些事情上,太过坚信,那会让你丑态百出。”曾川告诫道。
“我会尽量保证的!”放逐者目光复杂道。
活了那么久,遗忘的事情又那么多,他又怎会不清楚这一点。
刚刚说的那番话,与其说是给曾川听的,不如说是给自己听的。
但他能怎么办?
既然已经决定踏上新的征程,有些东西,难免就得放下。
人这一生,就不是在拿起放下中度过漫长余生的吗?
“干嘛一定得舍弃一些东西,你就不能选择全都要吗?”
还是在暗自神伤的父女俩,在曾川自信豪迈的声音中恍过神来。
“东西先暂时寄放在这,最迟半个月,回来拿!”
拿起背包,曾川大步流星的出了门,接着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回身说道:“记得锁好门。”
说完,便转身离去。独留下父女俩,在原地面面相觑。
“贪婪的家伙!”晒然一笑,放逐者评价道。接着就见他后头看了眼,也跟着出了门。
“爸爸你还不是一样?”落在最后的萨莎撇撇嘴,不屑的嘀咕一句,然后也露出笑容小跑跟上两人。
坠在最后的观察者小黑呜咽一声,屁颠屁颠的跟上去。
“老板,你回来的时候就没想过带辆轨道车吗?”在隧道里走了半程,年到中年身体又不好的放逐者气喘吁吁道。
前方大踏步的曾川僵直住身子,回过头来目光定定的看向身后两人。
突然的举动吓得放逐者父女也僵住身子,用怯怯的眼神看着他。
以为自己言语不敬得罪老板的放逐者用手将女儿护在宽大后背处,无声等待辱骂与责罚。
“你为什么不早提醒我?”捂着脑袋蹲在地上,曾川为自己的思想僵化与愚蠢感到自卑。
这什么世道了,还秉承着以前的思维方式,就不能拥有点灵活的道德底线吗?
看见轨道车上有人,就选择性忽略,就不能顺手牵羊把它带回来吗?
这去都去了,就看了眼车站情况和实验了下心灵感应的效果就屁颠颠的跑回来了,真tmd有够蠢的,来回走很好玩吗?
不行,这习惯得改改,得跟钓鱼吧的老哥们学学,都到河边了,就算钓不到鱼,也得抓把土走。
“我真傻,真的!”敲着榆木脑袋,曾川深刻反思自己的不良行为,发誓一定要改掉。
而一旁的放逐者父女俩已经看傻了,不明白刚刚还好好的一个人,咋突然就犯傻了呢?
尤其是放逐者,心里突然就生出一股悔意,就这德行?就这玩意?说出的话能信?
我现在回去还来得及吗?
“继续前进,老放你再坚持会,等到了汽车厂站,就不用那么辛苦了!你要求的轨道车,马上就有。”
内心忏悔过后,曾川面色如常,站起身来,招呼两人跟上。
“老板!我就开个玩笑!”
闻言,放逐者脸色都变了,他刚刚只是太累了随口来了一句,没真的要轨道车啊!但他的老板,好像把这话当真了。
轨道车这东西,在地铁里的珍贵程度就如同地表上的战车一样,人可以没了,轨道车都必须在。
一些富足的站点,要拿出自己好几年的积累才能从贸易点换来一辆轨道车,而且多半还是二手的。就这,也得当成宝贝一样供着,时时维修,日夜看护。
汽车厂站是他原来的老东家,有几辆轨道车他心里门清。
虽说被放逐了好几年,很多消息都已过时,但一些基本的东西,他还是能猜测到一二的。
就他们三人,想从守备森严装备精良的军人手里夺得轨道车,难度不下于登天。
“放心!相信你老板我的本事。”比个大拇指,曾川露齿自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