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了?”
“直接给拒了?”
未央宫,广明殿。
听闻五哥刘非带来的消息,老七刘彭祖的面容之上,只顷刻间便带上了震惊之色。
“好家伙······”
“这长安谁人不知,姑母写做‘堂邑侯夫人’,读作‘当朝长公主’,实则,就是皇祖母的嘴?”
“这栗姬,居然连皇祖母的意思,也都敢悖逆?”
刘彭祖震惊之语,惹得兄弟几人连连点头;
便是平日里,十分讨厌说话的老四刘余,也是忍不住吐槽起来。
“不···不奇···怪!”
“栗···栗姬····一···一向···如···此!”
“尤···其···于姑···姑母,栗姬···尤···恨···恨的···紧!”
“嗨~”
见刘余磕磕绊绊好一会儿,都没说到点子上,刘非只大咧咧拍了拍刘余的肩,顺势将话头接了过来。
“要我说啊,这根本就不是什么恨不恨的事儿;”
“——完全就是蠢!”
“你们想想:眼下,大哥眼看着就要坐上那位置了,这太子妃的位置,姑母能放过?”
“恐怕就算姑母没心思,皇祖母那么宠爱阿娇,也必然会亲自促成此事!”
“结果现在可倒好,栗姬来这么一手油盐不进,让姑母吃了瘪;”
“当下,姑母没准就在长乐宫,在皇祖母跟前儿哭诉呢!”
听闻刘非此言,老四刘余、刘七刘彭祖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刘非的看法。
长公主刘嫖,那是什么人?
——毫不夸张的说:当今天下,最不能得罪的人,就得首数这位天子胞姊、太后独女!
要说得罪了太后,那只要没得罪狠,再主动认个错,事情也就算过去了;
即便是得罪了天子刘启,只要不是什么原则性的错误,也大概率危机不到性命。
就说前些年,尚为储君的当今刘启,与胞弟梁王刘武乘车入宫,到达宫门之后,却并没有按照规定下车步行;
目睹此事,时任中车令,掌管宫门事宜的张释之便赶忙追了上去,阻止了太子刘启和梁王刘武,并拉着兄弟二人,到了先帝刘恒的面前。
待张释之当着兄弟二人的面,向先帝弹劾二人‘过司马门不下车为不敬’时,先帝对这闯了祸的兄弟二人,自是当场破口大骂!
而后,深知张释之脾性的先帝,便不顾自己的天子身份,向张释之脱帽谢罪,以请求张释之,能宽恕自己这两个混蛋儿子。
从这件事以后,这长安城内的每一个人都知道:中车令张释之,算是彻底把太子刘启得罪了。
结果怎么着?
——先皇驾崩已经半年多,天子刘启都已经掌控了朝堂,开始着手推动策谋已久的《削藩策》了!
可曾经‘得罪’过刘启的张释之,也还依旧在卫尉的位置上坐着。
虽然坊间有传闻:早先皇驾崩之后,张释之已经第一时间入宫,当面向当今刘启道歉;
之后,刘启也已经决定将张释之外放,去关东的某个诸侯国做丞相,但这也绝对足以证明:得罪刘启,并不算是太过可怕的事。
毕竟再怎么说,刘启也是肉体凡胎,也有七情六欲;
对于得罪过自己的人,刘启在位登九五之后不赶尽杀绝,已经足够称得上一句‘胸怀宽广’了。
至于外放关东,让张释之去做诸侯王相,也算是人之常情。
——你得罪过我,我可以不杀你;
但你也别再我面前晃悠了,给我滚的远远的,我也好眼不见、心不烦。
但和勉强还算有些胸怀、气量的刘启相比,与刘启一母同胞的长公主刘嫖,那可就是和‘胸怀’二字丝毫不沾边的典型了。
都不用说别的,只说一点。
——当年,这位馆陶公主出嫁的时候,先帝刘恒选女婿的唯一标准,就是脾气好!
为的,就是在刘嫖嫁过去之后,能靠一手‘忍’者神功,来保障家庭和睦。
而如今,刘嫖也果然不出所料,在嫁给堂邑侯陈午之后,顺理成章的成为了堂邑侯家族的户主;
堂邑侯府上上下下,几乎都在这位女性户主的掌控之中;
堂堂大汉彻侯、食邑足有一千八百户的堂邑侯陈午,在妻子刘嫖面前,却总是被当孙子喝骂······
身为丈夫的陈午如此,其他人,也绝对没好到哪里去。
对于刘嫖隔三差五上门‘零元购’,一车一车的往家里搬东西,无论是少府内帑,亦或是相府国库,都是屁都不敢放一个!
也就是近些年,丞相申屠嘉对国库看的越来越紧,才算是让刘嫖稍收敛了些。
可就算是这样,刘嫖也至今没忘记这个‘仇’,隔三差五就去找窦太后,声泪俱下的说申屠嘉欺负她!
时间久了,窦太后也是被女儿弄的不胜其烦,只能屡次三番把申屠嘉叫进宫里,再隐晦的说上一句: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如果有可能的话,还请丞相多多担待······
就是这样一个天不怕地不怕,敢从国库、内帑光明正大往外搬东西,甚至连丞相申屠嘉,都敢龇龇牙的长公主,厚着脸皮去替自己的女儿,向皇长子刘荣的母亲栗姬求情;
结果栗姬二话不说,就给拒了······
“就这架势,真要让栗姬住进了椒房,咱们兄弟几个的好日子,可真就要过到头喽~”
刘非惆怅一语,又惹得刘余、刘彭祖二人连连点头;
过了好一会儿,兄弟三人这才反应过来:刘胜对于这个话题,却好像并没有什么兴趣?
“诶,小九。”
“倒是说句话呀?”
刘非扯开嗓子一嚎,却见刘胜头都不回,仍是大咧咧坐在地上,手里捣鼓着什么。
“关我屁事······”
“她栗姬,爱干什么干什么,爱跟谁吵跟谁吵;”
“只要别把主意打咱几个头上,就算她把天捅个窟窿出来,和我也没半毛钱关系。”
满不在乎地说着,刘胜便稍俯下身,朝手中的木块吹了吹;
而后,刘胜也不忘回过头,对身后的三位兄长昂了昂头。
“栗姬就是一坨屎,谁沾谁臭!”
“有关栗姬的事,还是少提两嘴吧。”
“要不然,指不定哪天,又被莫名其妙记恨了。”
言罢,刘胜又自顾自摇了摇头,继续忙活起手上的木工活。
很显然,对于之前那件事,刘胜,已经留下了深刻的心理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