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炎斜倚着床框,双手撑在身体两侧,向后挪了一屁股距离。
徐修棠立刻松开手,笑道:“你不要误会。”
“我可没误会。”
王炎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误会没误会,总之有钱人的癖好,无从考究,也经不起考究。他还是先远离一下徐修棠,保住屁股安危才是。
徐修棠尬笑一声,折扇在胸前轻轻摇着,转过身:“若若,弹一首曲子给王兄听吧。”
“公子要听什么?”
顾若若仿佛一个花痴,眼里只有徐修棠。
“既然是为王兄弹曲,当然是问王兄喜欢什么。”徐修棠拿折扇点着王炎,“王兄想听什么?若若自幼学习琵琶,技艺超绝,只要你能叫上名的,她可都能弹出来。”
王炎闻言,一时语塞。
他对音乐本就无感,对这方世界的音乐,更是没有接触。此时忽然问他喜欢什么曲子,他竟一时脑袋空空,说不出或者说是根本就不知道有什么曲子。
愣了片刻,笑道:“我平时并不听什么曲子,并不知道什么曲子好听,姑娘就弹一首拿手的曲子吧。”
“欸!”徐修棠撇嘴道,“王兄平时生活也太枯燥了吧?怎么连曲乐都不听?江湖中人,就该活的潇洒写意一些,不要太过乏味嘛!”
江湖,所有人都抱着自由和随性进入江湖。可真入了江湖,才是真正失去了自由。
王炎并没有因此而悲伤,因为……他仅仅只是不爱听音乐罢了。
没有什么可感伤的。
笑了笑,没回答。
“那就弹一首公子喜欢的《逐浪探幽》吧。”
王炎望了眼顾若若,从她看向徐修棠时,满眼星光的眼神中,就能看出她并非仅仅只当徐修棠是一个客人。更有被徐修棠所救后,倾心动情的感情。
而徐修棠对顾若若的感情,王炎完全从他的神色中,看不出端倪。
“人之一世,浮沉漂流,不若放歌江上,任舟自行。”徐修棠点点头,笑道,“好,那就再听一遍若若弹的《逐浪探幽》。”
说罢,向椅子上一靠。
琵琶声音已经响起,就在屋子东北角落的薄纱之后。声音玉珠走盘,时而清脆高亮,时而浑圆低沉,仿佛迈过了高山,趟过了深河。
徐修棠拿着折扇,在手心里打着拍子。
他是听的如此认真,认真的仿佛融入到琵琶曲中,感悟出人间至理,就是似是而非。
王炎打了个哈欠,他的身体说不出的虚弱无力。原本就不爱听曲的他,此时在加上身体不适,更觉得这曲子吵闹。
不过此时寄人篱下,难免还是硬撑着陪同。心里却在想着这曲子什么时候弹完?每每听到一段高潮,觉得曲子就要急流勇退,在高潮中谢幕之时,如流水一般的低音,又再次升起。接着渐入顶峰,如瀑飞下。
在又一次高潮升起之时,原本强撑着身子听曲的他,忽然惊疑一声。
“恩?!”
眼睛猛地睁的老圆,一眨不眨的看向窗口。
窗户洞开,一展白衣,如雾飘临。
风鼓动白衣,纱裙舞动,曼妙身姿,仿若仙子。绣花的白履轻轻踏在地板上,每走一步,都似乎有一朵莲花在王炎心口绽放。
相较之下,苏姑娘穿的橘色短裳,就太过坚硬与阳刚了。
“徐修棠。”
来人直呼徐修棠大名,声音清脆,断字果决,使人一听就知其人不是一般娇柔婉转的女子。
徐修棠立刻站起来,上下打量了一番来人,一努嘴,笑道:“扬州一别,宁姑娘是越发的明艳动人,不可逼视了啊!”
“哼,还是那般胡言乱语的毛病,若在胡说,我可用针给你嘴巴缝上了!”
白衣女子笑着在徐修棠面前挥了挥纤纤玉手,手指上银光闪动,好似真有银针反光。
“不过,我整日带着面纱,你怎么看出来我变好看了呢!”
她头上挑着百合髻,额头挂着流苏,一双眼睛像熟透的红杏,眼角抹了细细的红色眼影。应是很好看的女人,却戴着面纱,不给人看清脸面。
“窥一斑而知全豹,看一眼就知全貌。”徐修棠仪表堂堂,“上次在西湖治理瘟疫之时,我就看出了宁姑娘不仅宅心仁厚,医术圣明,更是个美人坯子。只是那时你还未长开,如今长开了,更是落落大方,很好看呢!”
“呸,油腔滑调的,呕!”
宁霜雪笑着掩面做呕,她是假呕吐,真欢喜。王炎则是假平静,真恶心。
他这个直男,有想过这些贵公子们讨好女人的把戏,却怎么也想不到是这般直白的夸赞。
简直是恬不知耻的夸。
虽然宁霜雪仅露出的冰山一角,确实足够漂亮,给一般文人看到,就足以写出可歌可涕的诗歌。
可徐修棠这般夸赞,还是显得刻意,别具用心了一些。
苏姑娘抱胸站着,面上容颜不变。
顾若若则抱着琵琶,听到徐修棠这般不遗余力的夸赞宁霜雪,一双秀气的指甲,都快扣进琵琶里了。
“不多说了,请姑娘来,就是想姑娘医术高明,为我这位朋友医治一番。”徐修棠深知夸赞女人,要有的放矢,不能一次喂饱了,夸过宁霜雪之后,就直接请宁霜雪为王炎治病。
此时宁霜雪才在徐修棠的引荐之下,转过身,看向王炎。
她脸上戴着薄薄的白纱,烛光朦胧,似乎依稀能看透她的红唇在面纱下,微微张着。
看到王炎时,她的一双杏眼圆瞪,兴致勃勃道:“面色苍白,毫无血色,果然是气血两虚的症状。”
撩起纱裙,丝毫不见生分的坐上了床沿,抓过王炎的手,就把起脉搏来。
反倒弄的王炎有些局促。
闻着淡淡幽香,手臂僵硬的任由宁霜雪抓着。
“放松些!”宁霜雪双眉拧在一处,并伸手给了王炎的手臂一巴掌。
“我是治病,又不是吃人。”
王炎被拍的一个激灵,不过看她这般认真的样子,应是个医痴。心里笑自己没见过女人似的,被人主动拉了手臂,就胡乱紧张,可真没有出息。
慢慢平静下来,但依旧能从手腕脉搏的跳动中,感受到宁霜雪的三根手指的温度。
不过看上去她的手指细长娇嫩,可手指肚的皮肤,却如砂纸一般粗硬。
他不可思议的看了眼宁霜雪。
宁霜雪也恰好在看他,一双杏眼眯了眯。
开口就问:“我好看吗?”
“嗯?”王炎吃惊的向后挪了挪。
真不知道她与徐修棠是不是失散多年的兄妹,怎么聊起天来,都这么跳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