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像在哪见过你。”
一边号脉,宁霜雪一边仔细盯着王炎,在眨了两眼之后,终于开口问道。
王炎对她这般胡乱跳脱,信口直言的对话,不知如何回复。
“认识他的人,可多着呢。”苏姑娘嘴角现出一个浅浅的酒窝,笑道,“这两天以来,整个京城之内,他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哦?”宁霜雪又凑近了一些,忽然恍然道,“原来是你!呵,你可是个名人,这两日你的画像,可挂满了整个京城啊!”
此话一出,就说明她已经认出了王炎被通缉的身份。
“还请宁姑娘保守秘密,切不可将王兄在这里的消息,走漏出去。”
徐修棠依旧神情轻松,笑道,“否则,我们三个可就有包庇之罪,要一同被押送监狱喽。”
“放心,扬州那次瘟疫,若非有你提供了大量的苍术,纵使我们静雅堂各个医术通仙,也别想医治那么多病人。这份恩情,我记得的。你们包庇他的消息,我全当没看到。”
宁霜雪耸耸肩膀,承诺不会告发几人。片刻,又很好奇的盯着王炎,“不过,我看你年龄不长,也不知是何门何派,怎么会跟丞相有仇,要刺杀他?”
“该不会……你是个刺客吧?”
“我可不是刺客,更没有刺杀丞相!”王炎一想到整个京城都在通缉他,心情就很是烦躁,回答时声音大了些。直到发现众人都用异样的眼神看他,他才意识到自己失态,闷声咳嗽一声,叹口气,“此事说来曲折,等我自证清白之后,你自会知道真相。”
看宁霜雪还是好奇的盯着自己,他不想再在此事上解释什么,只好转移话题道,“姑娘号脉这么久,可能看出在下到底为何气血两虚了吗?”
宁霜雪没有回答,而是伸手直接要扒王炎的衣服。
王炎腾的一下子缩了起来,捂紧了胸口就叫:“姑娘这是什么习惯?在下看不懂啊!”
这宁霜雪说话跳脱,行止豪爽。此时又无缘无故要脱王炎的衣服。王炎实在猜不透她为何会有此番举动。
宁霜雪却倒打一耙,切一声:“你们男人果然没一个正经的。你气血两虚,号脉时,我又没发现你有其他病症,当然是要看看你身上有没有外伤,以至失血过多啊!”
说着白了眼身后的徐修棠,后者双手一举:“你可别乱看啊!我非常赞同你的医治手段,气血两虚,排除身体其他病症之后,当然要看有没有外伤流血!”
“这可是常识啊!不知王兄再胡想什么?”
扇子一打,掐着腰,昂着头,一副很是理所当然的正派表情。
苏姑娘和顾若若不懂医术,但听到解释,也能明白个大概。此时也都看着王炎,掩面发笑。
这倒显得王炎很是尴尬,他拍开宁霜雪的手,清清嗓子道:“我若是受伤,早流出血来,把衣服洇湿了。”
“你看我衣服很是干爽,没有受伤的,不用检查了。”
站起身,双手摊开转了转,要宁霜雪看他的衣服。
只转了一圈,就感觉昏沉袭上头顶,又踉踉跄跄坐回了床沿。
“确实没有外伤。”宁霜雪凝着眉头,“你平时可有什么身体不适?常常感到虚汗无力吗?”
王炎摇了摇头,他的身体可是钢铁一般的坚强,从未有过今日这般感觉。
“这可就奇了,若非平日里饮食不当,身体就虚弱,怎么会忽然气血两虚呢?”
宁霜雪更纳闷了,两条思考着的眉毛,都快拧到一块去了。
余人不懂医术,更是一头雾水。
半晌后,徐修棠才打破寂静。
“宁姑娘若是暂时查看王兄没有其他大碍,就先拿些补充气血的药丸。等你回转静雅堂,请教师父后,再来医治不迟。”
说着,一捋衣袖,手掌伸到宁霜雪面前,就要寻药。
宁霜雪索性也不想了,看着这张手,忽然伸手给他打开。又白了眼徐修棠。
“光想要药?银子呢?”
“我还要钱?”
徐修棠指着自己,不敢置信。
“当然!”宁霜雪态度坚决道,“穷人家分文不取,富豪家药费加倍。”
“这可是我们静雅堂行医的规矩。十两!”
眼神挑衅着,理所当然的反伸出手在徐修棠面前摆了摆。
看着徐修棠恍惚,不敢置信的眼神,苏姑娘噗嗤一声,没忍住笑了出来。王炎则有些不好意思,他反正没钱,有白,嫖的机会,绝不拒绝。顾若若则一手抱着琵琶,一手掰扯着手指,好似在算十两银子,够她弹几个月琵琶才能赚到。
“十两,呵。”徐修棠耐不住众人关切的眼神,从怀里掏出精美的荷包,点清了十两纹银,“十两,你贪污不少啊你。”
咬牙切齿的把银子拍到宁霜雪手心。
后者向空中抛了抛,确定了份量挺足。
“你这些银子,都会用来为穷人家的病人买药,你这可是积了功德呢。”
“小女子这就替他们谢过徐公子呢!”
双膝一弯,假装唯唯一诺。又迅速起身,手微扬,两颗油纸包的黑色药丸凌空向苏姑娘手上抛去。
苏姑娘手臂一展,就把药丸接在手中。
“今晚一颗,明天午后一颗,多睡些时辰,身体自然就会好了。”
苏姑娘不知道宁霜雪为何把药丸抛给她,手里捏着药丸,有些怔忡的点了点头。
宁霜雪才一拍徐修棠的肩膀。
“走,随我出去一趟,有些老话跟你说。”
临出门前,又忽然转过身,叫了声王炎,神秘兮兮的留下一句,“你可要好好活下去啊!”
便头也不回的,跳出了窗户。
以她医生的身份,对王炎没来由的说出这么一句,弄的王炎身体一紧,‘怎么回事?好好活下去?难道我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吗?不应该啊!我只是今天忽然感觉身体虚弱罢了,我平时身体倍棒,吃嘛嘛香啊!’
心里胡思乱想着,苏姑娘已揭了药丸的油纸包,手掌没轻没重的一托王炎的下巴,咕嘟一声,给王炎喂下了药丸。
王炎被这一下掐的险些给下巴整脱臼,嘴里含糊着,“轻点。”
药丸入腹,甘香立刻遍布周身。
他的眼皮好似被千斤重物拉扯着,缓缓闭上。再说不出话来,身体沉沉的睡了下去。
临睡前,模模糊糊看到苏姑娘清丽的面容有些慌张,撸了撸袖子,露出一张血盆大手,好像要以最原始的手段试试王炎是真睡还是假睡。
而顾若若则抱着琵琶,轻飘飘向窗口的方向挪了过去。
天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