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街的一个小摊位前,老郑头熟练的接过老婆递过来的面饼,将其摊在刷好了油的热锅上。
热油和面饼相接,发出“滋滋滋”的响声。
听到声响,老郑头心中嘿嘿一笑。
又是五文钱要到手了!
再攒一年,应该就可以为自家那小子娶一个漂亮媳妇了。说话那王家也真是的,就一普普通通的农家姑娘,居然还敢要三十两银子的彩礼。
哎!
老郑头摇了摇头,随后又心中一笑。
还好听说那王家姑娘织的一手好布,是巷子里数一数二的织布能家,而且屁股很大,勋儿娶她倒也不算太亏。
就在老郑头心生庆幸之时,突然,一个宏亮的声响打断了他的美好幻想。
“老郑,你们家的葱油饼尺寸不太对啊!”
听到质疑声,老郑头想也不想的回怼道:“怎么不对!我家的葱油饼可是咱们朱雀街上公认的。”
说完,他抬起眼皮,想看看到底是谁,居然敢坏他的名声。
这一看,他才发现,居然是两个二十来岁的青年。
见两人一身绫罗绸缎,不似普通人,老郑头心感不妙。特别是当他看到当先那人手中拿着的那柄木尺,他心中更是慌乱。
这下怕是完了!
自己的名声估计是要毁了。儿子的媳妇儿估计也要没了!
慌乱间,老郑头心中也充满了愤懑。这两人脑子有毛病吧,吃个饼还带着直尺!
愤怒与悔恨间,他突然感觉衣角被人拽了一下,老郑头回神看了一眼满眼担忧的老婆,又扫了眼前方排队的食客们,老郑头顿时醒悟过来。
现在不是悔恨或者愤怒的时候,得赶紧想办法补救,先混过这关再说。
“我说你们是不是没事找事?朱雀街上谁不知道我老郑头的葱油饼是最实惠的。”
说到此处,老郑头扫视一周,瞥了一眼周围的吃瓜群众,高声发问:“乡亲们,你们说是不是?”
问完,老郑头心中一安的同时,心脏却突然砰砰砰的急速跳跃,好似要拆穿他的话语一般。
就在这时,他手心一热,一只粗糙且温暖的大手和他握在了一起,将他那慌乱的心田平复了下来。
老郑头心中一定。
该说的自己都说了,就看乡亲们给不给面子了。
与此同时,他心中也暗暗坐下了一个决定。明天一定要将那口老锅给换回来,太惊险了!
就在老郑头额头上渐渐冒出冷汗之际,一道道支援声也开始陆陆续续的从人群中传来。
“老郑这话说的没错,他家葱油饼确实是最实惠的。我几乎每天都吃。”
“我也是!他家的饼不仅酥脆爽口,而且便宜实惠,我家那小孙子经常闹着要吃,害的老头子我每天早上都要过来排队!哎,前面的小子,你不吃麻烦让让,别挡着道。”
“就是,不吃就麻烦走远点,我们还饿着呢。”
“还说人家老郑家的饼尺寸不够,老郑,把你家的尺子拿出来量量,看是不是九寸。”
“就是!老郑,你不是有尺子嘛,拿出来量量,看他们小小年纪不学好,出来败坏别人名声。”
听到这里,老郑头额间的冷汗直流。
他没想到,刚刚还支持自己的食客们居然起哄让自己取尺子量量。
这……
这里面有什么猫腻他自己能不知道嘛?
就在他磨磨蹭蹭的时候,突然,又一道兴奋且宏亮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罚……”
只是这个声音刚刚说出一个字,便戛然而止。
老郑头扭头一看,身上顿时汗如雨下。
只见人群不远处居然站着两个身着官府的巡检。
老郑头记起来了,这两人确实刚刚买过自家的葱油饼,还夸自家的饼好吃,可把老郑头和老婆子高兴的连连谦虚,说只是常见的农家手艺,当不得真。
只是老两口没想到,居然让对方碰到了这种事,这可真是乐极生悲啊!
见两位官差大人也关注此事,老郑头不情不愿的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木尺,然后将其放在了刚刚熟透的葱油饼上。
见到老郑头居然真的取出了一把木尺,排在最前方的那位小哥顿时眼神一亮,好奇的凑上前来。
片刻后,小哥微笑着点了点头,“确实是九寸!我就说嘛,人家老郑头经营这么多年,怎么可能在这上面出岔子。两位,你们真的弄错了!”
说着,小哥将钱付给了边上的大妈,拿起自己的葱油饼扭头就走。
不过不知为何,才刚刚走了几步,小哥就止住了步伐,回头凝望着摊位,边吃边看。
似乎,他也想看看这场闹剧怎么结束。
而这时,站在摊位前的黄建书却冷笑一声,“九寸?老郑头,你这戏做的还挺全的啊!也难怪乡亲们会被你骗了这么多年。”
说着,他一把将老郑头手中的木尺抢到手中,然后和自己的木尺做了对比。
只见老郑头的木尺居然只是堪堪达到了他的木尺的八寸。
见此,黄建书心道一声“果然”,随后拿着两尺就这么从队伍的前方往后走,边走他还边大声嚷嚷道:“大家看看,这就是老郑头所说的九寸。他这尺子才刚刚达到我的八寸。看看,他就是这么欺骗大家的。”
“居然真是这样!这怎么可能?”
“我记得老郑头刚刚改名叫做九寸葱油饼的时候,还有人专门去杂货铺买了一把木尺来量过,确实是九寸的。怎么现在?”
“肯定是将其他人都挤垮了,然后起小心思了呗!”
“一个八寸,一个九寸,这可是少了两成还多,怪不得老郑头去年将屋子都翻新了一遍。我就说嘛,卖葱油饼能有这么赚钱,原来都是他偷工减料省下来的。这可是真是人心似鬼魅啊!一个小小的葱油饼都能弄出这么大的名堂,这老郑头不当官真是可惜了!”
“可别这么说!说不定是这两个年轻人的木尺有问题呢。”
“也是哦!”
就在众人谈论间,黄建书已经连人带尺走到了陈安两人面前。
“大人,请看!”
见到木尺上的刻度,陈玄元还没发话,便听安云鹏急道:“还真是如此!”
感慨完,他扭头望向陈玄元,问询道:“玄元哥,这下咱们可以走了吧?”
原来,就在刚刚,他刚刚准备将自己酝酿了许久的理想说出,结果却被对方给阻止了,说是时机未到。
此时人证物证均已齐全,是不是也该轮到他们上场了?
对此,陈玄元的回答是:“走吧,咱们会一会这个老郑头。”
“好嘞!”
安云鹏应了一声,抓着木尺便准备上门兴师问罪。
而陈玄元却没有跟上去,他给边上的黄建书交代了一声,便往路对面的裁缝铺走去。
远远地,他便听到一声响彻大街的质问声:“老郑头,你好大的胆子!偷工减料不说,你竟然还敢伪造标尺!说,你是不是想进去吃牢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