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是光芒刺激到了视觉。

那是一个辉煌而灿烂的巨大光团悬挂在上方，它们散发出柔和的金黄色光芒，在无尽的黑暗中驱散出了一小块空间。

紧接着是声音席卷进了听觉。

尖锐刺耳的杂声像挥之不去的背景声效一样充斥在整个空间中，它们似乎略有频率和音调高低的变化，但是那份嘈杂本身就已经足以打乱听众的思绪。

最后是触觉。

虚无的漂浮感消失了，有一只手抓住了那具不知身处何方正在缓缓下坠的身体。

“……”

“什么？”

“你……”

有一个人在自己身边，那似乎是一个很熟悉的人，但他全身都被一层光芒遮挡住，朦胧模糊完全看不清楚，而且那不仅是感官上的蒙蔽，还有某种更为深层的屏蔽，让人一时半会儿想不起那是谁，只是他好像在不断发出声音，想要穿破那份嘈杂说明什么。

“什么？你是谁？”

“……活……死……”

“救……”

那只手像是用尽了全部的力量，逐渐松开了，身体不受控制地坠落下去。

“嘎吱——”

一声如老人呻吟的木门转动声在身旁响起，顾明感觉自己一下子撞击到了坚硬的地面上。

他睁开双眼，发现自己应该是正躺在一张床上，视野中出现了一个昏暗狭小的老旧屋顶，一张陌生而苍老的脸从边缘逐渐升了起来。

“孩子，你醒了？”

那是一个佝偻着身体的老人，他脸上布满皱纹，深邃的眼眶中藏着一双无神的眼睛。

“哈……”顾明想要开口回答，却发现自己就像是在操控一台老旧的机械一样，到处都不受控制。

“你能起来吗？抱歉，我没有在你身上找到伤口，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倒在街上。”

“你要喝点水吗？”

顾明看着那个老人将碗喂到了自己的嘴边，冰冷的水顺着喉咙流进，身体中的感官正在渐渐恢复。

“谢谢。”他开口问道：“但是，我……我这是在哪里？”

脑子里乱成一团，他还勉强记得自己是快要被塞勒斯为了种族延续传递过来的信息给撑爆彻底死亡，但在那个时候有什么东西打开了另一个出口，将他的身体作为通道，又把它们给输送出去了，使得他逃过一死。

“欧西街道。”

“额，这也太小了。”顾明问道：“请问是在哪个城区？”

“十三城区。”

“十三城区？”

顾明慢慢从床上坐起来，抚着额头：“十三城区？我记得只有十二个城区来着……”

他看向老人：“请问这是什么市？”

老人将手中的碗放到柜子上：“孩子，你该不会是打架的时候把脑袋摔坏了吧。怎么比我这个老年人还糊涂？”

“这里是拉卡市。”

“拉卡市……好像有一点印象。”顾明艰难地从脑子里搜索着记忆，他好像在某本书上看到过，但是因为每个巨型城市之间普通民众的交往并不多，只有市政府才有自己的通道进行物资贸易什么的，所以书上的内容也少得可怜，大概只介绍了一点点，让人们知道这个世界上不只有新蒙市一座城市。

他突然反应过来：“等等，这里甚至不是新蒙市？我怎么会在这里！”

“老伯，请问你是在哪里发现我的？有没有看到一个比我小一点的残疾女士？”

老人摇了摇头：“小子，你确定自己没记错什么吧？”

“我今天回家就只看到你一个人躺在我家门口。而这片区域乱的很，有很多小型帮派和奇怪的团体藏在这里，如果有哪位女士躺在路边，那她的下场肯定不会太好……你最好去找找，只是我就无能为力了。”

听到这个消息，顾明急忙想要下床出去看看，这时，外面脆弱的木质大门忽然发出一声悲鸣，彻底崩坏了。

“砰！”

紧接着，一个瘦削的身影冲进了屋子，看到相安无事的两人，这才停下来。

那是一个瘦骨嶙峋、浑身黝黑、穿着件灰色的破烂衣服的男孩，看起来也就十八九岁的样子。

“马克，你在干什么！为什么把门撞坏了？”

“切……我听说你捡了个人回家，想回来看看还有没有遗产可以继承。”

“我还没有老糊涂到那种地步。”

马克稍微放松了身体，但是谨慎地走到床边：“这是谁？什么情况？”

“不知道。我感觉他不像是混混，也不像是这片地区的人，所以才把他带回来，免得被其他什么不三不四的人给抓走了。他刚刚才醒，虽然身上没有伤口，但脑子可能有点问题。”

顾明懒得反驳，说道：“我要出去找人。”

虽然十分感激老人，但他暂时还放不下心来，他快速下了床，却被马克拦住了。

马克看着顾明身上完整的衣服，说道：“朋友，你要找谁？或许我可以帮你。看你这身衣服，应该还是挺有钱的，我要的也不多。”

老人说道：“一个残疾女孩儿，可能是和他一起来这里的。”

“我暂时没有钱，如果能找到她，应该能给你们很多报酬。”顾明看着马克，见他们没有动作，索性推开他朝前方走去。

“啧，算了，我告诉你，”马克说道：“我过来时就听到有人说过了，只有你一个人突然出现在路边，不过那人以为是某些狗屁灵术师又在做实验，就没敢去看你。没有什么女人。”

“真的？”

“不信你可以自己去找，这地方鱼龙混杂，你躺了这么久，真要被人捡走了你肯定也找不到。”

“……”顾明思索着停下脚步，感觉有些头疼：“那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到底发生什么了……”

“没猜错的话我的身体应该是被爱丽丝带走的，但是她为什么不在这里，而我却莫名其妙地从埃古界回归了。那时候肯定有一个在人我身边，如果不是她，那到底是谁？”

无论是从埃古界回到身体里面。还是从新蒙市的裂缝到其他城市，都不是简单的事情。

那带着光芒的记忆在顾明脑中闪过，就像是曾经在哪里看到过一样。

他站在原地，轻轻抠着头皮翻查记忆，想要找到那个线索。

“你在嘀咕什么呢？”马克说道，“如果想清楚了的话，那就……”

突然，顾明听到身后传来急促后退的脚步声，马克的声音变的慌张起来：“不对，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啊？”

顾明刚想转过身，忽然却发现自己已经看到了身后的景象，老人，马克，床，以及从自己头上多出来的一根连接着视觉器官的触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