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公羊仪这个内阁首辅和一些文臣离开后,又有巡夜司指挥使徐盛华开始给徐行禀告最近发生的一些要事。
徐盛华是徐家人,是徐行的亲堂弟。
有念于前世曹魏亡国,徐行虽忌惮于亲族干政,可也不能将亲族有才华之人一个不用。否则若无皇族支持,碰上一個手段不强的幼帝,这花花江山就会拱手让于篡位强臣了。
故此,徐行分了一部分权力给亲族,以图这些藩王巩固江山。
当然徐行对亲族也有一定的防范之心。
譬如徐盛华虽执掌了巡夜司,但他也令宫中太监另行组建东西二厂,以东西二厂对抗巡夜司,从而达到平衡……。
“最近各地有祥瑞现……”
“该不会这些地方官为了献媚于我,故意搞出来的假祥瑞。什么关西道有白雉、白鹿现,岭南有白龙……”
徐行看到徐盛华的奏报后,大皱眉头。
这些奏折看起来,一眼假。
怎么可能……,各地突如其来的多了这么多的祥瑞。
估计是地方各官打听到了神京的消息后,知道他“酷爱”祥瑞,所以特意假意构造这些祥瑞事。
毕竟先前所传的仙人、祥瑞来贺之事太过虚无缥缈。
在地方官的眼中,这些祥瑞骗骗无知庶民还行,想骗过他们这些城府极深的人,压根不可能。
属于聪明反被聪明误!
“不过好坏参半。”
徐行仔细看了这些奏折后,笑了笑。
“陛下因何事发笑?”
徐盛华很适时的做了一个捧哏人。
作为皇族徐家人,徐盛华可是知道一些真正的秘事。他这位兄长不日就会去仙门求仙,去做那高高在上的仙人。
世俗的荣华富贵,于仙来说不值一提。
皇帝和臣子之间的差距,尚宛如天堑。更何况修仙的皇帝和臣子之间的差距,根本不是什么算计、努力能比得上的。
有徐行这位太祖仙人在,徐家社稷江山才是真正的稳如泰山。
“我笑这天下的民心已经尽归我焉!”
徐行自得道。
“天下各地屡进祥瑞,何哉?”
“此皆仰赖我朝兵强马壮,民心敬服。利剑所指,怀有不臣之心者尽皆俯首以待死亡,群口之下,暗藏祸心者只敢做忠犬吠吠……”
他从另一个角度看待各道群臣对他的献媚。
和崇明帝在朝时,百官欺瞒于上不同。四明山汉统是重立的新朝,对地方是重新攻打收复。而地方官,也皆多沿用前朝旧官。
此刻前朝旧官上奏祥瑞,非是欺凌徐行不知事,而是故意讨徐行的欢心。
这就是官心已定!
献媚和献媚是不一样的。
有的献媚,是假献媚,是欺负皇帝养在深宫,不知事。而有的献媚,则是真的,就如徐行此刻收到的各地官员奏折。
“陛下真知灼见,臣佩服。”
徐盛华拱手,对徐行赞了一句。
闲聊过后,徐盛华也忍不住提醒了徐行一句,“大哥,天子自称为朕,您现在是天子了,用我自称有失身份……”
一般臣子不敢这样诽谤皇帝不知用“朕”而用“我,但徐盛华作为徐家人,在私底下稍作提醒,并不犯忌讳。
皇帝乱用自称,亦算是一种失仪。
“凤溪国只是凤溪江的一个小畔国……”
“咱们在国内自娱自乐,当井底之蛙还行。你大哥我还不想出了凤溪国后丢脸,遭人耻笑。”
徐行摆了摆手,示意徐盛华不必再劝。
“小国之君,当大国之卿。”——《隋记》。
若凤溪国就是整个天下,他自称为朕也没什么。但凤溪国只是一个小国,在飞羽仙宫中都排不上号。飞羽仙宫麾下的宝象国、流光国等国,每一国的面积都比凤溪国大上好几倍……。
此时称朕,难免有夜郎自大之嫌。
其外,他是开国太祖,甭管他自己怎么称呼,群臣再不满,也得心里忍着。
礼仪之始,就是别贵贱。
他的皇位是自己亲自打下来的,而不是后世皇帝靠继承而得来的。自身的威望,已经无须用君王之仪礼来提升了……。
“陛下圣明。”
听到此,徐盛华也不敢再劝徐行,这属于徐行的个人爱好,他无权干涉,只能道了一句圣明结束话题。
……
关外,潞州。
镇北王府。
“父王……”
“公主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有六个月大了,再过不久,她就要生了。父王,你怎么能将公主送到鞑子的升龙府为质,求他们出兵……”
“甚至,甚至……还想着和他们一起南下攻打朝廷。”
镇北王世子李效祖一脸怒气的冲入了书房,连门都没敲,他一拍书桌,就对正闷头写字的镇北王李梁大声喝问。
上一次,李梁将安仁公主宋媺娖送到了神京,没征得他的同意。这次,为了抵御来自朝廷的威胁,他父王又要送走他的结发妻子。
纵使这是一场政治联姻。
但一而再,再而三……,他这个世子的脸,还要往哪里去放?
更何况,现在宋媺娖已经怀了他的骨肉,再过不久就要临盆生育了。
“效祖……”
“你看,为父写的这是一个什么字?”
两鬓微白,发髻扎的一丝不苟的镇北王李梁没有丝毫动怒,他右手执笔,将自己写的一副行书沉默写完。等最后的笔锋一勾后,他以平静的目光看向自己的儿子,然后指了指白纸上的墨字。
“字?”
李效祖被父亲李梁的平静所浸染。镇北王李梁不仅是王府的主心骨,更是关外潞州十数万兵将的擎天白玉柱。离了李梁的镇北王府,什么也不是。离了李梁的关外铁骑,就是一堆散沙,面对朝廷、关外鞑子的逼迫,下场凄惨那是可以料定的。
还没看字,李效祖心中就闪过一丝羞愧。
女人……。
他就连这点屈辱都受不了吗?
“天德帝的诗?”
李效祖看到李梁墨字的头一句,就目露惊诧了。
但,很快他就随之释然了。
也是,天德帝不过短短四年,就举兵覆灭了朝廷,取得了天下。天下男儿,无一不视天德帝为英豪。同样,随着天德帝称帝,昔日天德帝所作的反诗也流传了出去,几乎天下士子各个都会吟唱。
今日他父王写下这首诗,并不为怪。
眼下天下局势分朗。
天德帝的四明山朝廷占据了天下。
而李梁在燕北割据。
北境的鞑子亦对乱成一锅散粥的关内花花世界感兴趣。
尽管朝廷大军几近取得了天下,可这种取得,还未建立有效统治。朝廷大军虽多,却散布在天下,相反四明山的核心精锐力量却少了……。
“不送走安仁公主……”
“鞑子焉能相信你我的诚心?”
李梁放下蘸满浓墨的毛笔,他拍了拍李效祖的肩膀,“效祖,如果朝廷大军来攻的话,爹可以束手以待,入神京去做一个富家翁,可你呢?你娶了安仁公主,势必要受京中权贵的欺凌……”
“公主美貌,天下皆知。又是前朝宋明帝的最疼爱的女儿。”
“谁不想和她一亲芳泽……”
后半句,李梁说到一半,就没说出口了。
以他公公的身份,确实不适宜说这种话。但他说的话确实不假,也确实是肺腑之言。
今日李家兵盛,能替李效祖这个世子护住安仁公主。
可若李家没有这十万铁骑……。
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纵然他交出兵权,入神京后,不失封王之赏。可封王与封王之间亦是有差别的,非是四明山体系之内的封王,和历代的安乐公没什么太大的区别,有名无实。
“相反,你爹我现在握住兵权。”
“即使将公主送到了升龙府,但以和硕多的聪明,他对安仁公主只有礼遇,不会有半分苛待。”
李梁目光深邃,替李效祖开解道。
“父王所说之话,固然有道理……”
李效祖听到李梁这一番冠冕堂皇的道理后,将刚才内心的软弱尽皆撕碎,他冷笑一声,“将公主送到神京,天下士民不会责怪父王你,只会认为你是识大体,可若将公主送到升龙府,前朝公主受辱,你的儿媳受辱,今后即使入关,你我二人有此污点,焉能服天下生民?”
他一言一句,说的李梁脸色难看。
“父王,说到底……”
“还是你老了。”
“没有一拼的底气。”
“外人说你腹如狐,这话不假。可你老了之后,也畏畏缩缩了。不敢放下手中的权力,也不敢奋死一搏。引鞑子为援,只是你想保住这一亩三分地的怯懦想法罢了。三足鼎立?我看你是痴心妄想!”
李效祖在关外军中多立战功,虽是世家子,却也英气勃勃、虎背猿腰,不是寻常的酒囊饭袋之辈。
不然以崇明帝疼爱安仁公主的性子,断不会将安仁公主下嫁给李效祖。
言毕,李效祖当即拔出宝剑,横在自己脖颈,“父王,儿臣宁死,也不肯再受一次屈辱。”
“送公主为质,看似取了鞑子为援,却也失去了军心。”
“还不如直接南下,直接抢了他天德帝的江山。我辈不做等死囚徒,却也不甘为鞑子鹰犬!”
话语落下,书房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世子?”
“你是要逼宫?”
李梁面色阴郁,“沙场作战只是莽夫之举,庙堂算计才能决定一切。单凭关外这些兵马,你如何和天德帝对抗?举国之兵,何止百万啊!”
“天德帝不是崇明帝!”
“不引鞑子,李家……”
他哀叹连连。
“他刑天王攻入关西道之前,将不过十数,兵马不过数万。如今我李家坐拥十万精锐,却做惊弓之鸟,何其可笑。”
李效祖反唇相讥。
“孺子小儿,尽做猖狂之言!”
“来人,来人,将这个不孝子给我压下去,关禁闭。”
李梁气得发抖。
尽管他和徐行是敌非友,却也不得不承认,天德帝绝对算是天底下首屈一指的英才。他儿子虽然不是什么庸才,却也难以与天德帝相比。两者之间,差的远。
“父王……”
“儿臣再恳请您一次,收回成命吧。”
李效祖剑横在脖颈,向里面刺深了一些。刹那间,鲜血染红了剑锋。随着他的说话声,鲜血横流不止。
他顶天男儿,绝不肯送自家妻子入升龙府为质。
“你给我住手!”
李梁怒骂,上前就要阻止。
如果没了李效祖这个世子,他即使再苟延残喘又能如何?镇北王府的家业就无人能继承了。固然他有几个儿子,可其他儿子皆不成器,唯有这个自幼跟在他身边,戎马半辈子的大儿子才能继承他的王位。
然而——
下一刻,意外出现了。
李效祖在李梁接近的一瞬间,目露狠辣之色,悬在他脖颈的长剑径直向李梁头颅斩下。一剑之下,没有防备之心的李梁当即枭首。
首级滚落在地,转了十几圈。
仔细看去,已死的李梁脸上仍旧露着对李效祖的关心。
“父王……”
“你老了,休怪儿臣不孝顺。”
李效祖深吸一口气,从书桌上取下一块白布,拭干了剑身上的鲜血,然后又割下下裳一块衣帛,绑在了脖项,堵住了伤口。
“俗话说,哀兵必败!”
“当初你让老太爷入神京,就是打着这个主意。有其父必有其子。你敢做初一,孩儿就敢做十五。送我的妻子为质……”
“呵呵,即使咱们李家真的有一天坐拥了天下,儿臣有这样一个污点,如何能当太子?废立就是您一句话的事。而有了天下,我这个能征善战的世子就不重要了,随便一个弟弟就能继承江山……”
他目视李梁的头颅,神色既有伤感,又有掺杂其中的深深冷漠。
“来人!”
“传本世子令。”
“天德帝不仁,派刺客入王府,欲要刺杀我父子二人,父王为救本世子之命,不慎被贼子杀死……,此乃滔滔血仇,我李效祖若不报此仇,妄为人子,潞州兵马若念我李家恩德,皆穿缟素,号‘讨命军’,南下为我父讨回性命!”
李效祖看向门外,王府家将一一半跪在地,神色肃穆。
今日,他为逼宫而来。
若他父王李梁肯直接南下攻打朝廷,弑父之事就此作罢。可若他父王李梁不甘愿如此,那么他也不敢认下李梁给他安排的再次羞辱……。
“我等遵命!”
家将一一奉命,鱼贯而出王府,跑到军营传递王令。
老太爷的死,哪有镇北王李梁被天德帝刺杀而死来的更令关外铁骑愤怒。这些年来,关外铁骑宛如李家私军,一个个对李家极为忠心,更是视镇北王李梁为他们的再生父母,撑天之柱。
此时镇北王惨死,被一剑枭首。
他们……如何能忍?
……
镇北王府,深夜。
时间缓缓流逝。
“世子……”
“左卫将李永愿意替世子效死,南下为王爷报仇。”
“世子……”
“离州守将张德已经提了三千虎师,赶往潞州,准备即可南下随世子征战,其兵马也换上了缟素,打上了‘讨命军’的旗号。”
“武卫营全军披白,誓死为王爷讨回一个公道。”
“……”
午后出发的家将们,一一回到了王府,对在客厅身穿孝服跪在火盆前正烧着纸钱的李效祖禀告道。
结果在李效祖的意料之内。
李家施恩关外铁骑多年,一声令下,又是以报血仇的名义,关外铁骑的将领们即使心怀二心,也不敢违背下层将士的心思……。
“大事成矣!”
守了一夜消息的李效祖眉目间传出深深的疲惫,他等家将们离去后,起身,揉了揉酸胀的眉心,走了几步路,然后瘫坐在直背靠椅上,重重的喘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
厅外传来一阵轻盈的脚步声。
“多谢夫君为妾身出言……”
又披上孝服的宋媺娖端着一碗燕窝羹细步走入了客厅,她将呈着燕窝的白瓷碗放在了李效祖座位的茶几上,然后微微福了一礼,对李效祖道了一声谢。
李效祖的弑父,能瞒过外边的人。
却瞒不过她这个妻子。
哪怕做的再好,一些蛛丝马迹也隐藏不了。
譬如最近府上的财物少了许多,多被李效祖偷拿走了。又譬如府上的家将门多成为了李效祖的亲信,而王爷李梁的亲信在这段时日被不断被贬……。
今日,李效祖急冲冲闯入李梁的书房,对外宣称也是为了她这个妻子不被送到升龙府为质。
固然李效祖的目的可能掺杂别的。
可……,在成婚的这几年,李效祖对她的好,她也是一一入了眼。
“贱人!”
“汝害死我生父!”
啪的一声巴掌声,以及李效祖的怒骂,彻底让宋媺娖从幻想中惊醒了过来。她怔怔捂着自己红涨的半边脸,看着自己的丈夫,头一次感到了如此的陌生。
“若非你是皇室公主……”
“莪绝不留你!”
李效祖又是一巴掌甩向宋媺娖,打的宋媺娖头晕眼花之后,他径直跪倒在地,对着厅中的火盆,连续磕了几个响头,大声哭嚎道:“父王,你在天之灵……,儿臣,儿臣一定会为你报此大仇……”
世人都知道他找李梁理论是为了安仁公主。
那么此刻,他对安仁公主的不敬,就会直接撕破外界他弑父的“流言”,不然好端端的,他一个镇北王世子,怎么回去谋害自己的生父。
“你……”
宋媺娖半掩在窄袖的右掌紧握住手持的白色锦帕,她抿着的红唇,被她咬出了血印。这是她头一次受到如此大的屈辱。
她,堂堂的天潢贵胄,哪怕是亡国公主,也断不能有此待遇。
“父皇……”
“你为何要将我嫁到李家这豺狼窝。”
她抬头望向紫薇,目流清泪。
……
关外铁骑叛乱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神京。
与之而来的,还有李效祖身先士卒,一日之内,连下五城的传言。
一时间,神京城内,人心惶惶。
固然神京城的百姓、士绅信天德帝有天命在身,那天的麒麟、凤凰、蟒龙都一一看到了,可大军压境,稍有差池,就容易遭了兵灾。
上一次天德帝还是刑天王的时候,攻破神京,还算讲仁义,没让手下士兵太过烧杀抢掠,可四明山不抢,还是趁乱出了不少贼盗打家劫舍。那混乱的几日里,神京百姓连同守城士兵死伤十数万,几乎家家戴孝。
如今,李效祖的讨命军南下,连破朝廷严防死守、加深营垒的五座城池,不可谓兵马不利。这样的兵马,比以前的四明山义军强太多了。
四明山义军尽管一路上打了不少硬仗。
但到了后面,有了大义,几乎是守城将领自动打开关卡,迎接刑天王义军……。
而李效祖的讨命军这几日来,打的可都是硬仗!
五座城池,一个也不曾未战先降。
毕竟前朝和今朝不一样。
今朝已有大治的气象。
“讨命军……”
“这李效祖倒是有趣,找我来讨命?”
紫薇殿偏殿,徐行接过战报一看,神色故作不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哀兵虽可逞一时之威,但久之,必败!”
“传我旨意,余下各城仅备五日粮草,任他攻城,不与他讨命军正面交战。记住,守将必须死守,不可懈怠!守好了城池,我重重有赏,不惜封侯封王……,只待他粮草一绝,再有孤勇,亦只能束手待毙了。”
徐行很清楚。
嘉佑、崇明两朝养出来的关外铁骑是一个什么样的怪物。论到兵马精锐,这凤溪国没有哪一支军队能敌过他们。即使有,也只是少数精锐,很难有关外铁骑这种大规模的兵团。
但——
精锐再厉害,也不是没办法对付。
以逸待劳就行。
北境本就疲乏,没有多少粮草,只要四明山坚壁清野,死守住城池。时间一久,讨命军就无以为继了。到时候,才是四明山收割的时候。
“陛下良策……”
首辅公羊仪赞了一句,他再对徐行之策补充道:“这次李效祖南下是为父报仇,言说是我等派了刺客暗杀他父,陛下可派钦差当众呵斥李效祖这等伪言。当然,这得等咱们占据了优势之后,才可这般做……”
“关外铁骑看似铁板一块,但事实上,军头林立。李效祖只是世子,尽管在外征战多年,可也没有镇北王那般的威望,初时之时还好说,一旦事久,讨命军内部必然多生龃龉。”
“陛下亦可降旨,封镇北王的几个义子为王。”
“让他们互相攀咬……”
王爵固然和王爵不同。
但天子之令并非戏言,一旦给镇北王的几个义子封了王爵,在朝廷的这边,是要承认这几个王爵的。
而有了王爵后的几个镇北王义子,就有了大义,能与李效祖分庭抗礼。
至于……反叛朝廷。
大不了到时候上奏折认错就是,说自己被李效祖挑衅,所以听信了谎言,找朝廷为自己义父报仇。
自古忠孝不能两全,他们也是为了孝!
“公羊先生的谋略一如往初啊。”
徐行微微颔首,他点头下旨道:“镇北王遇刺,朕悲涕难抑……,叹天下英杰自此又少一人,虽世子李效祖出兵攻打朝廷,但念其被妇人蛊惑,又名为讨命,不失爱父之心,朕允其继承镇北王爵……”
“命世子效祖交出蛊惑妇人,朕可赦其不死之罪!”
“义子李永,在镇北王膝下效命多年,多有功绩……,可封为潞州王。”
“义子李诞,在……,可封为校州王。”
“义子……”
他一一对镇北王的一众义子封赏。
有了朝廷这道旨意,镇北王留下的地盘,就成了这群讨命军将领的共同财产。同时,他下的旨令,将矛头针对到了安仁公主头上,说安仁公主才是挑拨镇北王世子南下讨命的蛊惑妇人……。
如此做的话,一旦讨命军兵锋受阻,这些军头们,定会心生退兵之念。而他们的退兵,付出的代价只有一个,交出安仁公主或者杀了安仁公主就完事。
安仁公主是李效祖的妻子,又不是他们的,他们哪有什么心理负担。
打仗,不仅是战场上的决战,还是政治上的决战。
有时候政治上的一步,足以胜过百万雄师。
至于此刻他自称朕,则是因为此刻是在宣旨,说的是书面文字。平常时候,他并不会刻意自称为朕。
“陛下圣明……”
听到这封圣旨,武将们各个心中感觉放心了不少。
天德帝的这封圣旨,使用的是阳谋。
只要他们能阻挡讨命军一时,后面的讨命军就任由他们宰割了。
“此外,还要防备鞑子叩关……”
“公羊先生,命南方各道挑选良兵,以备鞑虏。”
徐行再下令道。
此次讨命军南下,四明山朝廷不仅要防备这前朝的精锐,更要防备讨命军抵挡多年的关外鞑子。这群鞑子也不是什么善茬子,见到关外守备力量空虚,定会趁机南下,以坐收渔翁之利。
“臣遵旨。”
公羊仪点头,领了旨意。
他是内阁首辅,皇帝一下命令,他们内阁就得商讨出一个合适的章程,送给皇帝批阅后,再按照这个章程下达各部执行。
简而言之,徐行下的旨意并不完善,还需内阁进行商议。
例如这次在南方各道挑选良兵,到底要挑选多少,才不会伤了地方上的元气,不至于惹出民怨,每一步,都要进行精打细算,马虎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