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六章 太学(1 / 1)江谨言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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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溪是东京城里小有名气纨绔了,也是常年厮混于东京城的街头巷尾的,不过他以往混迹的多是东京城东北向的曹门街和马行街一带,对于太学周遭是不甚熟悉的,甚至连太学的门口都不曾踏足。

究其缘故不过有二:其一,太学的位置已经出了内城了,与种府所在的昭德坊的距离有些远,这里确实不是种溪常能到的地方;

其二,也是最主要的原因,原来的种溪就不是个读书的主,遇到这些之乎者也的太学生从来都是懒得搭理的,对于太学这个地方自然就更是敬而远之了。

太学在龙津桥南,御街之东,种溪不走御街,而是取近道,自昭德坊西行,过宣平坊,一路南行,出了小南门就到了太学。

太学虽然已经出了内城,但位置也是极好的,太学所在是原锡庆院的位置,而锡庆院本是用以宴请辽国使节的所在,自然不会差了,也是个热闹的所在。

只不过太学热闹是热闹,但却出乎了种溪的意料。

原本种溪以为太学也是学子求学问道的地方,自然是应该清幽雅静的,可当种溪到了太学门外,却只看到了临街成排的酒楼茶馆,来来往往货郎商贩,仿佛置身市集。

更有甚者,种溪看到就在相距太学不远的酒楼里竟然还有歌伎出入,想来这里面的太学生也不会少了,哪里有学堂该有的样子。

“啧啧...这就是太学?”种溪站在太学的门外,嘴角轻挑,有些不屑。

林卿儿站在种溪的身边,没有看见种溪的表情,只听着种溪的话,还当种溪这一声是为赞叹,于是附和道:“此间便是太学,天下学子挤破脑袋都想进的地方。”

若只论门脸,太学可谓壮丽,太学门头高一丈有余,宽有两丈,赤金溜边的正门,琉璃瓦雕砌的门口,很是气派,更何况还有当年当年文宗欧阳修所提的“太学”匾额高悬于门外,谁又不敬畏三分。

不过种溪闻言,却转过头去,摇了摇头道:“我原以为太学会像个读书的地方,原来也不尽是,倒是和官府衙门颇类,不闻学风,但见酒气和官气啊。”

这下子林卿儿可算是听明白种溪的意思了,原来种溪方才所言并非赞叹之意,而是瞧着太学的门脸,竟还有几分嫌弃的意思?这位小衙内果真是语出惊人啊。

林卿儿解释道:“太学本就是官办,归属礼部,在国子监治下,在太学授课的博士都有朝廷官职,就是此间读书的太学生将来也是要出仕为官的,难免沾染了些官气。

至于其他的酒色之类,太学生本就每月都有朝廷发下的贴补,手头并不紧张,再加上太学生中不乏家境好的,常有如此,太学生中不以为怪。”

凡入太学的士子,每月太学都会给太学生发放伙食贴补,每月都在一千多钱,这一千多钱不算多,但也绝不少了,只要节俭些,非但足够日常开销,甚至还能有些结余,所以太学生的手头都不紧张,甚至还能有些余钱,手头一旦宽裕了,就难免有些其他的心思。

种溪笑道:“可惜当年王荆公兴太学,是为给天下学子一个读书的机会,以为新政擢拔人才,可现在却是这般模样,也不知道若是王荆公见了会作何感想。”

熙宁年间,王安石拜参知政事,以执政之尊开新法。为丰盈党羽,以抗旧党,遂变科举之法,兴太学之教,将太学读书与出仕为官相连,太学生中学而优者,便可准参加礼部试,甚至直接赐官职。

起初倒是还好,但长此以往,太学慢慢就变了味道,太学生中真正精研学问的寥寥无几,朝廷上营私舞弊,蝇营狗苟的那一套倒是比比皆是。

林卿儿闻言,先是一顿,但紧接着就笑了出来。

林卿儿本就生地清丽秀美,今日又是穿的一身素色的衣裳,这一笑便仿佛是应季的梨花盛开一般好看,巧笑倩兮。

种溪看着林卿儿眉间的笑意,不解地问道:“好端端的,怎么还笑起来了?”

林卿儿并未直接回种溪的话,而是顿了片刻,才笑着回道:“只许衙内放火,不许太学生点灯。”

种溪也是机灵的,他看着林卿儿的模样,虽然林卿儿没有开口,但哪还不知道她在笑什么。

说起酒色,种溪自己本就是纨绔,更是花坊子里的常客,玩的花样可比这些太学生们多多了,现在种溪反过来却瞧不上那些也会饮酒狎伎的太学生,确实有些“乌鸦笑人黑”的意思。

至于官气,种溪已经有恩荫的官职在身了,他现在还来太学读书,无非就是为了锁厅试,他自己的功利心可也不低。

这小妮子是在打笑自己呢。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林卿儿也看出了种溪的脾性,种溪虽然出身官宦,但他非但不以尊卑视人,而且待人随和,两人的关系也亲近了许多,故而林卿儿才敢这么说话,若是搁在初进府的时候,她是万万不敢的。

种溪佯怒道:“你这小娘子,今日胆子倒是大了不少,竟敢取笑衙内了,若是得了机会,看衙内我不好生收拾你。”

林卿儿见状,忙告饶道:“衙内息怒,妾身可断没有取笑衙内的意思,只是衙内自己马上就要入太学读书了,衙内若是这么说,可不就是说到了自己头上,岂不是自轻了吗?”

林卿儿倒是机敏,她方才打笑了种溪,现在却又推出了这般说辞,反倒成了种溪自己自轻了,全然寻不出她的不是来。

不过种溪却道:“那自然还是不同的,衙内我是真纨绔,纵为人所轻也落得坦荡,但他们却是假道学,人前人后各有一套反倒叫人不屑。”

林卿儿闻言,面露惊色,看了看周边,连忙伸手捂住了种溪的嘴,道:“衙内慎言,这里可是太学地界,衙内这话若是叫旁人听去了难免麻烦,日后衙内进了太学也不好同他们相处。”

种溪道:“我不过随口一句,此处也并无旁人,无妨的。”

方才种溪的话虽然只有他们两人听到,但林卿儿怕种溪日后再说顺了嘴,还是道:“衙内这话说于妾听见自是无妨,但若是说于旁人可就不妥了,日后衙内进了太学,还是要小心些。”

林卿儿说着,看了看四周,才又小声道:“据妾所知,太学生中虽不乏宽厚君子,但睚眦必报的小人也是有的。”

种溪看着林卿儿的模样,觉着很是有趣,嘴角不禁意间勾勒出了些许笑意。

林卿儿本是刘延庆为了向种家赔罪,转赠于种溪的,种溪对于林卿儿愿也有所防备,但这些日子相处下来,种溪已经慢慢地对林卿儿放心,尤其是方才林卿儿担心自己的举动,更是把种溪当成了自家人,也叫种溪更加安心。

种溪应道:“此事你放心便是,这些话我断不会同旁人提起,而且太学生中虽有伪君子,但也不乏忠耿之人,我又岂会一概而论。更何况我来太学是为了读书,又不是开罪人来了,自然不会胡言乱语。”

备注:

太学在王安石兴学之初还是很有作用的,但随着后面制度层面不足的暴露,太学也出现了很多问题。最常见的就是太学讲官对自己门下学生的包庇,岁试舞弊,甚至是参加礼部试名额的私相授受,一度爆出了太学舞弊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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