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谓在状元楼巧遇了林卿儿,原本以为是故人重逢的一场叙旧,兴许还能续写前缘,但没想到话还没说上几句,却撞上了种溪这个纨绔。
以往施谓一向以才子自居,自觉在林卿儿跟前还是很有些好感的,但昨日因为种溪的搅和,非但害得自己没能成那好事,反倒在林卿儿的面前丢尽了颜面。
在回太学的路上,施谓一口气吊在胸口,上不来,也下不去,着实憋闷地很,心头的火气大地厉害,索性就回太学装了回病,向掌执行学规的学录告了假,去了趟鸡儿巷。
太学生大多喜好风雅,青楼雅致,楼中女子也不是可以轻动的,太学生最重名声,所以在青楼里放肆不得,最多也就是吟风弄月而已,不多出格之举。
但太学生也大多年轻气盛,其中虽然不乏正人君子,但也有不少好色之徒,他们在青楼歌伎面前装完了模样,酒后心火难消,便会去鸡儿巷的暗娼里消遣一二,在那里,那些太学生就不必在端着姿态了,大可做些直奔主题的事。
施谓为太学生已经两载有余,对这些章程都已是熟门熟路,施谓带着一肚子的火便在鸡儿巷寻了个熟悉的暗娼过了一夜。
施谓是个文弱书生,身子骨本就不甚强健,再加上昨夜施谓的火气也不轻,两次三番地折腾,等到第二天施谓早早起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有些轻飘飘的了。
次日,清早,太学。
“季平(施谓表字),季平!”
施谓自鸡儿巷回太学,刚进了太学的门,还在往斋舍去的路上,身后传来了唤他的声音。
听到有人唤自己的名字,也觉着这人的声音颇有些熟悉,施谓遂转过头望去,发现在唤他的人竟是自己的同窗好友赵明诚。
施谓回头道:“原来是德甫(赵明诚)兄,你怎的在此处?”
赵明诚和施谓交好,赵明诚道:“昨日你告了病假,我甚是担心你的身体,我方才听人说在门外撞见了你,便特来瞧瞧你的情况。”
赵明诚说着,便凑近看了看施谓,这一看,只见施谓脚步虚浮,面色苍白,嘴唇的血色也比往常淡了许多,可不就正是染病的模样?
赵明诚是不知施谓昨晚作甚去了,但看着施谓的模样,也只当施谓染病未愈,忙道:“季平,你这病来地也太突然了些,昨日一早见你还是好好的,怎的才一日光景就这般模样了。”
施谓也是要颜面,重名声的,昨晚自己做的事情自然不会同赵明诚讲明,只是回道:“总说病来如山倒的,我这身子骨本来也弱,便就如此了。”
施谓身子单薄,染病也不是第一次了,赵明诚对于施谓的话倒是没有多想,只是看着施谓两手空空,于是问道:“你昨日出去寻医,不曾开药吗?”
施谓虽然精神不振,但脑袋还是灵光的,回道:“我在药庐已经用过药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大夫交代好生休养两日便成,不必再多服药了。”
听着施谓的话,赵明诚才放心了些,道:“如此便好,今日你就在斋舍好生歇息便是,不必再去讲堂了,免得再拖累坏了身子,反倒不好。”
施谓有些担忧道:“这恐怕不成,我昨日同学录只告了半日的假,今日若是还不去,只怕就要受罚了。”
太学的规矩严格,为了管制太学生,专设有学录官通掌学规。太学生是不得擅自在外过夜的,也不可无故缺课,一旦被发现便会被责罚,轻的训斥几句,重的话恐怕就要被逐出太学了。
昨日施谓夜不归宿是已经是向学录告过假的,但却没有告今日的假,若是今日还不去讲堂,被学录发现了,难逃一顿责罚。
但赵明诚闻言,却道:“你的身子要紧,学录那边你就不必担心了,我会替你代转一声的,无碍。”
太学学规虽严,但也是针对大部分的寻常太学生,有些高官子弟则不在其中,他们不止常能寻着各种由头告假,颇为随意,甚至就连学录都要让着他们三分。
赵明诚是赵挺之之子,而赵挺之官拜光禄大夫、吏部尚书,朝廷三品大员,赵明诚的面子学录不敢不卖,有了赵明诚的话,施谓自然也就无恙了。
赵明诚本是好意,担心施谓的身子而已,但施谓听着赵明诚的话,想着昨日的事情和近来学中关于朝堂的议论,心里却突然多了一个念头。
赵明诚是吏部尚书赵挺之之子,赵挺之是新党大将,种溪是旧党要员、环庆路安抚副使种师极之子,施谓听闻此前环庆路安抚副使之争,赵挺之就曾在种师极的手上吃过亏,两家想必是有些仇怨在的。
施谓是平头百姓,自然不是种溪的对手,但赵明诚是吏部尚书之子,比起种溪身份更为显贵,若是有他的帮忙,兴许就能找回场子来。
毕竟自己之前也跟种溪放过话了,若是什么都不做,难免为人所轻。
施谓想了想,问道:“明诚,昨日我告假在外,你猜我遇见了谁?”
施谓突然这么一问,倒是叫赵明诚一头雾水,赵明诚反问道:“季平可是遇见了哪位旧友?”
施谓摇了摇头,回道:“昨日我在外面遇见了新任环庆安抚副使种师极之子种溪。”
施谓说着,又把昨日的事情添油加醋地在赵明诚跟前又重复了一遍。
就算没有新旧党争的事情,种溪前些日子闹出这么大动静来,种溪的名头赵明诚也是听过的。
赵明诚一听施谓所言,讶然问道:“什么?种溪竟也要来太学?”
赵明诚的反应也正在施谓的意料当中,种溪是名声在外的纨绔,这样的人会进太学读书实在是叫人意外。
施谓道:“不错,也许再过几日,种溪就要来太学了,种溪这般纨绔子弟,竟也能入太学,我辈中人实在羞与之为伍。”
赵明诚皱着眉头道:“以往我也听过种溪的名声,他若是能有心向学倒也是好的,但听你所言,此人仗着有官身就这般张狂,只怕日后来了太学也不是个安份的主。”
种溪的名声本就差,又有了好友施谓添油加醋的话,赵明诚先入为主地对种溪没什么好印象也是情理当中的。
施谓看着赵明诚的反应,正式他想要看到的,于是道:“我倒是有个法子能治一治他,但却需要明诚帮个忙。”
赵明诚有些担忧道:“种溪毕竟是官宦子弟,我父与种师极也是同朝为官,若是做的太过了,恐怕不好吧。”
施谓笑道:“德甫放心,不过是挂落他的面子,略施小惩而已,无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