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除夕。
罗青今日只静坐吐纳修养,锤炼祀力,磨砺神识,没有如前几日那般整日整夜废寝忘食地修行。
今日大风起,大雪至,将有大战来临,罗青需把自己调整至最巅峰,若是再动辄打拳练器,难免不会有甚么损伤。
如今他双拳的拳骨还未痊愈,从上可见一道道伤口。
前日令灰鼠施展扫脑儿时,因小灰没控制好方向力道,一时失控,扫脑儿险些果真把罗青的天灵盖‘掀’开。
好在左手及格挡下,不过也正是因此,罗青左手手背上,多出一条狰狞的伤疤。
一向胆大且没心没肺的灰鼠吓坏了,自责不已,罗青倒不以为意,没半点责备。
修炼习武,便是为了杀人,杀人之中的意外数不胜数,岂是眼下能比的,罗青纵是被杀扫脑儿当场斩杀,也只能怪自己学艺不精。
死在战场上,被人挖心掏肺,身上器官统统弄出来得惨不忍睹,倒不如死在此处,还能留个全尸,灰鼠念在主仆一场,指不定还能立个碑。
罗青对生的执着,并不意味着他怕死。
窗外有绚烂的烟火,不时响起,不时有流光溢彩顺着苍穹而起。
罗青独居的宅院中,倒显得冷落静谧,仿佛与耳边响起的稚童欢乐声、烟花声分别两地。
鸟鸣山更幽,人乐院更孤。
厢房之内,一匹踏雪马儿站在屋中床榻边上烤火。
灰鼠不在此处,而是在隔壁负责窥视着画鬼那女人。
罗青神识张开,其实也能清楚瞧见隔壁,只是灰鼠这小子太过怠惰,需多去走走跑跑。
罗青顿下吐纳,神识俯瞰之下,那灰鼠正在它自己挖的老鼠洞中翘着二郎腿,悠哉游哉地磕着瓜子。
老鼠洞挖的倒是讲究些风水,恰好将风雪隔绝在外,使得老鼠洞中感受不到冷意。
老天爷赏饭,灰鼠压根不必去学甚么风水龙穴,天生就能做到。
灰鼠搬运到那边的瓜子不少,足够它嗑上大半夜了。
这是大爷。
罗青收敛回神识,不再去看。
灰鼠看似不着调,但他吩咐下的事情倒从没啥折扣地去做。
罗青只看结果,甭管灰鼠中间儿是如何做,不耽误监视画鬼即可。
————
夜幕渐深,窗外的烟花过了子时后就如花儿过了春夏,步入秋冬一般,逐渐凋零。
守岁多数只守到子时,因为第二日早起,各家晚辈还要挨家串门拜年。
往年里,隔壁的画鬼院里都会围满了拜年的晚辈,与这位孤寡老人说笑。
至于深究这些晚辈的目的,是看上了画鬼的家产还是如何,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天地寂静,老鼠动窝,小灰从屋中窜了出来,屁颠屁颠跑到罗青身前,吱吱叫嚷。
“隔壁那老女人大半夜出了门!”
罗青睁开眼,呼出一口气,一条白练喷出,尔后消散于空中。
对于如今的他而言,吐气成练便如喝茶饮水一般,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儿了。
话说,,,.. 版。】
压胆境祀修,迈过了‘雪满关隘’的门槛,至少所谓的生命层次更进了一步。
神识张开,罗青已感受到了那位窥伺着自己宅院的那名女人。
包括画鬼在内,这两名女人都已是罗青的囊中之物。
真正意义上的囊中之物,杀人取尸,尔后贩卖。
画鬼只是一名凡人,杀掉压根不费力气,罗青交给了灰鼠。另外那名监视自己的女人,透露出来的全部实力为压胆,罗青修行数月,恰好能拿来练手。
灰鼠操纵着那件九子红绳铜钱,咧嘴一笑,一双爪子临空胡乱比划比划,《中恶祀术它修行多日,如今它也能用出,若还杀不了那位不那么寻常的普通人,可以提头来见了。
罗青甫一走至院落,还未出门,那名花了妆容还未擦去,显得如牡丹一般妖娆容貌的女子站在屋檐之上,就发现了罗青踪影。
寒风咧咧,头上风雪摇曳不止,而身着欢喜地单薄衣衫的女子却不感半点冷意。
罗青抬起头,瞥向那名已不再有半点掩饰遮盖实力的女人,认出了其人。
当初第一次与夏徵相遇时见过,一面之缘而已。
站在屋嵴之上,别的不提,只看那风度,背靠茫茫大雪,狭长眉目,桃花眼,确实是个遗世独立的美佳人。
罗青喟叹一声,仿佛是真的在惋惜自己辣手摧花。
只是下一刻,美佳人身后陡然出现一柄利器,就着雪花一同划来,声息全无,仿佛就是一朵绽放而开的雪花。
但这朵弯月雪花寒光闪闪,冷芒森森,直奔美佳人的天灵盖。
女子与罗青四眸相对,瞧见庭院那人深情澹然,面容温润,似乎要与自己言语,可下一瞬,陡然之间神识大震,如坠冰窟,后脑勺处直冲一股寒意。
两颗珠子自女子胸口处掠出,尔后彼此缠绕着,径直冲撞向身后。
嗤啦一声。
天幕上挂起一道长长的金铁嗡鸣,绕梁不止,整条违和巷的百姓都能听闻,有百姓趴在窗灵处向外张望,瞧见大雪之下的一抹祀力光彩。
有胆子大的市井百姓一家之主怯怯走出厢房门,手掣兵刃,抬头瞧见那名雪中风华绝代,从没见过的美人儿,一时怔然。
但也仅仅如此。
旋即百姓目光望向肉眼能见的高耸望楼,心中不由升腾起疑惑,望楼上的兵卒怎么毫无动静。
有百姓在庭院中举起篝火,朝着望楼处摇晃,但仍无所获。
大雪飘落在望楼上,其中满地尸骸,鲜血顺着阶梯而留,只流了两层,就被寒风冻住。
女人已将这处望楼的守卫统统杀死。
在监视罗青前,她顺路往上去了一趟,砍瓜切菜一般,稍稍动动手指头,那两颗珠子就尽数将人绞灭。
女人两颗珠子仓猝之间迎战,不敌罗青的扫脑儿,被扫脑儿弯月的刀势逼退。
扫脑儿不停,微微侧了侧,但因其诡祀之力的影响,仍然朝女人天灵盖而去!
女人身体暴退,同时手指一回揽,两颗珠子迸溅出光彩,直奔向扫脑儿!
罗青双腿微弯,尔后陡然绷直,积雪的地面一震,如蛛网般龟裂,在这股反冲之势下,罗青高高掠起,手中已掣出鬼牙棍,对着女人径直噼砍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