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祀君第二百一十六章 祭药师

有殃风从淫风城带来的书卷之中有香火蕴器的相关内容,罗青除却自己修习外,还传授予了灰鼠,因此这枚受到灰鼠香火蕴养的铜钱,得了些诡祀之能。

祀世大地之中,诡巧祀器的来源出处分为两条,一者乃是香火蕴器,一者乃是诡巧祀器匠人的打造,两者乃相辅相成,互相成就。

诡巧祀器匠打造器械,锻胚子,炼根基。香火蕴器之法,则是对诡巧祀器的品秩进行拔升,没匠人打造,纵有香火也只能望洋兴叹。

密林之中阴森可怖,两侧林立着的一颗颗大树长得极怪,不是拦腰俯首,就是张牙舞爪地面露狰狞,仿佛择人而噬的恶鬼。

此树名为‘老鬼树’,稀奇古怪的名头在整片大地都不小,除了长得古怪外,老鬼树就再没了什么可怕的了。

乱兵袭扰天下时,这片林子中曾有百姓前来躲藏,之后被乱兵发现,林中死了不少人,因此脏秽物不算少。

整个乱冢地,因为无一个厉害的祀神统辖,处处战火,而且此地野修多是些视人民如草芥的,死人是再常见不过的事儿了,死得多,那些残魂脏物多汇聚,如同腐生朽壤,乃是细菌滋生的上等场所。

罗青身上气血不弱,祀力不弱,那等脏秽无法侵染。

从密林之中出来,罗青沿着那条竖亥路,继续前行,约莫走了两个时辰,迎头撞见三人。

三人各自戴了一个斗笠,微微遮掩住面容,身上或挂或背或拎着一件趁手的兵刃,三人正谈笑风生,见了罗青,陡然顿下,沉静下来,手若有若无地放在祀器兵刃上。

马儿脚步放缓,踏着路上石板,发出哒哒的响声。

对面戒备,罗青同样外松内紧,随时准备掣出荷囊之中的家伙什。

乱冢地,多是一些心里没规矩的亡命之徒,为了修行,做一切事都无所禁忌,用人来炼制药物、素材,乃至诡巧祀器,或祭献祀阵祭仪,都不稀奇。

至于剪径这等匪盗的勾当,此处的人,也都常做,甚至都算作了此地的入场券,没杀过人放过火,心地干净的家伙激,来这里早被吞得连骨头渣都不剩了。

双方擦肩而过,似都没动手的念头。

罗青神识强横,对神识比自己弱的祀修遮掩自己的实力,轻而易举,所以三人窥视罗青实力,乃压胆境。

而这三人,两个气血武者,一个祀修,祀修实力在百晬境,两个气血武者的气血似也不弱。

罗青回过头,望了一眼三人,驾马远去。

初到这乱冢,少招惹为妙。

天色暗澹,日暮将来。

罗青走到一处谷口,神识窥视,找寻今夜的留宿之地。

踏雪接连行走三天,眉宇之间已露三分疲倦之意。

神识展开,谷中的一座小小茅屋呈现眼前。

四处探查,不见有分毫人影,罗青这才牵着马儿,踏着半荒芜的草地走过去。

茅屋所建之地颇为隐蔽,寻常人来往压根不会注意到此处,而且若懂得些风水堪舆的相术,就会发现,茅屋所修建之地恰好是风雨侵袭极弱极小,阴暗邪祟只散不聚的地方,所以茅屋年久,却没有出现应当有的面貌,风霜比于同龄人,少了太多。

“祭药师的茅屋:炼丹制药研素材,调粉配剂磨诡物,祭仪祀法得所成,祭药师来与天争。

天下制药之人可称祭药师,诡物素材之类,追根朔源,皆为祭药师所制,上古祭主时代,有名‘药’的祀神尝百草,祭主念其功,赐祭字冠名前,祭药之名由此而来。

祀君时代杏林所属势力有郎中医师司职治病救疾,有祭药师负责研药制素材,乃天下祭药师聚集之地,青囊公更是其中佼佼者,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祭药师第一人。

祭药师从古至今分作两派,有崇尚‘人躯上药’的一派,认为天底下最佳素材需从人身上得,或生人或死人,或法力通天的祀神或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另外一派则是驳斥之,并且遵奉‘上物上药’,以天下天材地宝比人躯更益用的理由争辩……

鬼神乱世时代,‘人躯上药’,常常有人以身饲药,祀君践祚,言‘人非兽,禁相残’,罢黜人法,令杏林城青囊公并其妻‘杏林后’两人制定程式,研制素材祀物。

乱冢地尸体甚多,这位祭药师搬来此间,常挖捡人尸,前来研制素材药物。

这件茅屋是那祭药师暂居之地,祭药师曾在此研制人躯药物,为防人进入,祭药师在门边涂抹毒气,布置毒瘴,抓周之下,触之辄死……”

罗青一拂袖,身前陡然之间刮起一阵大风,那门扉轰地吹开,而后便见门内有着四具尸体。

尸体仿佛是被放入了冷窖,过了一年半载,居然仍血肉依旧如新丧。

罗青知物眼傍身,轻而易举破了所谓的毒瘴,尔后跨步进门。

茅草屋极简朴,仅有一张床,以及几个摆着瓶瓶罐罐的货架。

罗青打开几个瓶器,闻了闻,嗅了嗅,又装了几个罐子在荷囊之中,随后走到床榻前,盘膝坐下。

微微侧头,见床榻枕头旁边,有着一本书册笔札。

“祭药师周百草的笔札:周百草精专研素材药物制法,翻阅善本孤本典籍,从其中找寻制药之法,行走各地,寻土方药法。

后来得到一本人躯上药的书册,又听说乱冢地横尸遍野,遂来此捡尸,尝试以人尸培药养物,此书乃其客居于此时,所记录的笔札,遗忘在了屋中。”

罗青拿出那根当初在回煞镇时得来的蜡烛,点燃,尔后翻阅起来。

“人躯上药的书中有以肉身当作土壤,培育植物,豢养菌物的法子,我月前挖到一百晬境尸首,挖洞钻血一试,今日功成,拿来一试,白鼠得病恢复确实更快。

既然能用人尸,兽类尸体又为何不可?”

“受限于自身实力,我只能狩猎到境界在洗儿境的走兽,姑且尝试一番……”

“人尸作土壤法,第一步挖肉钻血,第二步注肉做土、抑血做水,以防尸肉变质,鲜血流干,第三步植种浇水……”

“……”

“兽尸所培育素材,药效与朽壤一般,何故?”

“……”

除却对这什么挖肉钻血的尝试外,这祭药师还分别尝试了‘五脏取脏’、‘脑花摘花’等等多种法子,并实验出最好的配比,再次制素材,得出了几项素材物的制法。

比如‘封脐膏’、金蚕雾、孤灯草等等,各有效用,封脐膏涂抹在身,能得到铁皮一刻,增强己身防御,金蚕雾喷在四周,可遏制祖安所属的动口不动手……

罗青正看书时,踏雪马儿走到门前,用脑袋将门掩上,门外淅淅沥沥下起了雨,刮起了风。

罗青回过神,看向床边的窗户,听到了夜雨拍打之声,重童望了望。

淫风地下个雨水讲究颇多,罗青虽来之前准备充分,特意打听了乱冢地的地理风俗,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瞧瞧得好。

回眸一望,果见了异样。

“兴云水:术法通玄,可知风雨兴替,可明阴阳变换。

祀术《兴云,一声云聚,二声雷鸣,三声大雨倾盆。

此水乃是《兴云祀术所为,祀修为水属,于雨中厮杀,实力可增两成。”

有人在不远处斗法?

罗青沉吟片刻,站起身,在这屋中墙壁上贴了两张禁制符箓,可以隐秘自己的气机,省的修行之时,为人所察觉。

神识窥探四周百丈之内,没察觉到有人斗法的痕迹,能够施展出来远达数百丈的祀术,少说也得是位疫病境的祀修?

罗青可不愿招惹那等惹不起的强人。

罗青从荷囊之中取出踏雪的口粮,扔了过去,踏雪边吃边道:“主人,白日里还阳光明媚,怎么忽然刮起了风,下起了雨。”

罗青翻了翻书,“有人斗法。”

踏雪怔了怔,再望了望窗外风刮不进来的雨,惊讶道:“好厉害。”

顿了顿,踏雪望向罗青,见识过罗青掀河的手段,并受灰鼠时常吹嘘罗青实力的影响,踏雪对罗青这个主人,是打心眼里膜拜,不只它,另外的五只小鬼,对罗青同样有着这般的情绪。

入门第一堂,鼠大爷吹嘘夺魄爷,并捎带上它这个主人最忠诚的奴仆。

踏雪忍不住问道:“主人也会降雨的手段罢?”

罗青沉吟片刻,摇摇头,淮夷玑斗傍身,他实力若再精进几层,从青冥之上招过来一朵云,凭空降雨,或者驱赶阴云,不是难事,但眼下,他还做不到这一步。

主人和灰鼠不同,向来不自矜,而且最喜留手段,一层套一层,连灰鼠都不知主人到底还有甚么厉害的玩意儿。所以踏雪对罗青说不能,并不相信。

第二日,风停雨歇。

罗青从茅屋中出来,跨上马,踏上行程。

没走一会,小雨滴答,赶上了一场厮杀风波。

昨日那场兴云斗法,战况焦灼,两方法力无边的祀神各个踏空而行,一个呼风唤雨,端坐云端成龙王,一个掌生握死,行走幽冥呼阎罗。

除却两方实力极高的祀神越打越远外,余下的兵马也没闲着,各自掣出兵刃,从夜半三更时分,赶着大雨,趟着死气,相互倾轧。

罗青骑马路过兵卒战场时,大战已落下帷幕,胜负已分,不出所料,昨天行云布雨的龙王祀神的手下拔得了头筹,将敌人杀得狼狈鼠蹿。

两方争斗,无非为了一个利字,一个馋涎对方的水,一个觊觎对手的地,而且两方身为近邻,各占一城,恩怨已久,这次恩怨厮杀,其实也只是一件再小不过的小事引起,一朝爆发而已。

罗青瞧见那局面,第一时间就要离开那是非之地,可仍难免慢了一步。

一名信奉祭拜‘兴云侯’的抓周境独臂老头通过雨水察觉到罗青,吼了一声南面还有敌人逃窜,尔后踩着雨水,风驰电掣一般,瞬息赶至罗青身前。

兴云侯最会下雨,在雨水之中,增强己身速度、杀伐,领兵作战,这是一门极厉害的‘手艺’。

听到了抓周老头下令,结束一场厮杀刚喘一口气的兵马再次紧绷起来,拎着兵刃,跟在老头之后,冲杀过来。

不知杀红了眼,还是打定主意宁可错杀不可放过,抓周老头不容罗青解释,率先出手,弹出手臂,直抓向罗青后脑勺。

天幕之上有无数的雨丝聚拢,点向罗青。

罗青身侧萦绕着淮夷玑斗,尔后右手攥成拳,着色为玉,转身一拳!

仿佛有龙吟呼啸,周围点点雨水攥成了拳,轰碎了抓周老头的一招。

抓周老头童孔骤缩,嗓门极大,面容一惊,“李向风!”

太岁撼山这套拳谱,天下间似乎就李向风会,使得太岁撼山,就与老郎中李向风脱不开干系。

抓周老头出身乱冢,有一把年纪了,而且兴云侯与李向风有不小的恩怨,也相互之间厮杀过,彼此之间的手段底子,自是一清二楚,

罗青仓促之间施展出一招,不成想就被人认出。

罗青勒马转身,沉声道:“我只是过路之人,并未掺和你们之间的恩怨厮杀。”

抓周老头恍然未闻,面容如狂,“你怎会太岁撼山,你是何人!”

罗青说出先前的理由,“只是我师傅曾见过李向风,偷学过两招而已。”

抓周老头断然道:“不可能,偷师如何得拳法要义精髓?真当老子好骗不成?

真当老子不曾领教过太岁撼山不成?”

老头指了指左手独臂,近乎咆孝道:“这就是李向风所为!”

罗青望着神色似有三分癫狂的独臂老头,说道:“冤有头债有主,阁下应去找那李向风去。”

老头经过半夜大战而充满血丝的双眸盯着罗青,压根不信罗青半句话,“你会太岁撼山,定和那李狗牵扯到了关系。

既然不愿说,那老子就亲手撬开你的嘴!”

独臂老头祭出来一把镇雨剑,哈哈一笑,“今日得李狗行踪,明日老子当杀狗!”

罗青瞧着杀红了眼的老家伙,抽了抽嘴角。

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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