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心中的担心压下去,皇帝陛下嗤笑一声:“你既然如此大气,那就是以后不打算让她进宫了?”
“儿臣既然身为储君,自然知道身上的担子和职责。婚姻大事,也是为国选太子妃,也算是国事,自然是父皇和母后说了算。儿臣怎敢擅自与人私定终身?”太子殿下说这话的时候,诚恳中带着不可言说的委屈。
这话倒是叫皇帝陛下沉默了一下。
这个儿子,皇帝是很满意的:老成持重,瞧着不过十二三岁的孩子,行事却比许多朝臣还要老辣沉稳。
这等资质,若是再悉心培养些年,往后哪怕成不了中兴之君,当个守成之君也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可皇后私底下总说心疼儿子:没有个孩子样儿!从小就跟小老头子似的。
今日若是太子殿下言语中透出想要乔小福的心思,皇帝陛下是真的打算把乔小福弄进宫里来的。
日后等太子殿下以后大婚完了,再把乔小福赐给太子当个良娣。
可太子却说,他的婚姻大事,是国事,由皇帝皇后说了算……
这是小小年纪,就准备放弃了自己的喜好,只以国为重啊。
皇帝陛下不免起了难得的内疚心:“行了,你先回去。这几天就别往外跑了。”
“是。”太子殿下一点儿都没有反抗的意思,乖乖答应着,沉稳地告退,规矩地回宫。
“刘宏旺!”
门外默默站桩的大太监悄然进来:“陛下,老奴在。”
“走,去皇后宫里。”
“是。”
……
直到回了自己的宫里,喝了一杯茶以后,太子殿下才悄然吐了一口气:这一关,过了。
乔小福,安全了。
关于乔小福的事情,太子殿下从来不觉得自己能瞒住父皇一辈子。
可如何揭开这个盖子,乃至于如何让乔小福给陛下留下个好印象,就很重要。
若是让父皇觉得乔小福在魅惑自己,或者乔小福藐视天家,那等待乔小福的,就绝对不是什么好结果。
纵然这一生都可能无法跟乔小福走到一起,太子殿下也绝对不希望乔小福因为自己而下场凄凉。
好在今日应对得当,乔小福应该是不会受到自己的牵连了。
“柱子。”
“奴才在。”身材圆润的小太监立刻晃悠着进来了。
“更衣。”
“是。”
太子殿下起身去更衣:虽然京城已经入秋,可刚刚那一番奏对,他的后背已然湿了。
只是太子殿下却浑然不知,皇帝陛下进了皇后宫中后,皇后立刻就一脸兴奋好奇地追着问:“怎样?启儿怎么说的?跟那丫头是什么情况?”
俨然一副“自家猪是怎么拱白菜的”的好奇。
皇帝陛下抬手往下压了压:“瞧你那好奇劲儿!好歹等我喝口水。”
“是是是,银秋,快给陛下上茶!”皇后娘娘敷衍地叫人给皇帝陛下上了茶以后,又眸光灼灼地看着皇上。
皇帝陛下端不下去了,只能把茶放下,将今日召见赵启的情形复述一番。
这样一说,皇后更好奇了:“他难得有个喜欢的……那丫头虽然出身低了些,若是启儿真喜欢,也没什么。他能如此全力维护也是少见,要不就顺了他的心吧?”
皇帝陛下却嗤笑一声:“那你可就错了,这丫头的出身,没你想象的那么低……”
……
入夜,乔楚和三小只、崔秀秀在东方先生那边吃过了饭回了自家这边,三小只刚回房,乔楚还没进自己房间呢,突然听到了动静,想也不想,一掌就拍了过去!
“楚楚,是我!”一个男子声音低沉地响起,竟是乔安成。
“大哥?你怎么来了?你怎么知道我们住这里?”乔楚及时撤回了力道,愕然地看着一身黑色锦袍翻墙进来的大哥。
乔安成干笑一声:“在这京城地界,要找到你们还是不难的。”
“哦。你这么晚过来,可是有事?”乔楚左右看看,让乔安成进自己院子里的书房去说话。
进了书房落了座,乔安成才有些尴尬地低声问:“三个孩子……可知道我的事情?”
他想孩子了,很想很想。
乔楚点点头:“小福知道。”
其他两个到底还小,怕他们说漏了嘴,所以他们不知道。
“我……我能不能见见小福?”乔安成立刻就问。
这几个月在京城,乔安成生怕自己一举一动有人盯着,根本不敢叫人去打探乔小福和乔楚等人的讯息,给他们带来灭顶之灾,所以对于他们,乔安成是真的很想念的。
乔楚想了想,将大嫂已经偷偷改嫁的事情先告诉了乔安成,末了提醒乔安成:“我可以叫小福过来,可大嫂的事情对小福的打击很大,你尽量不要在小福面前纠缠这件事……”
“好!”乔安成利落地答应。
“还有……小福这几个月变化极大,不再是从前那个只会冲着你撒娇的天真小丫头了……你心里要有个准备。”乔楚又叮嘱。
乔安成再次点头。
他已然打听过,乔小福就是天香楼的东家之一,而且许多事情都是小福说了算。
甚至可以说,天香坊现在就是乔小福在打理。
也就是说,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居然做起来了那么大的一个天香坊!
这种事情听起来就匪夷所思,可自家大闺女竟然做到了!
乔安成又是心疼,又是骄傲:自家闺女怎么就那么能干呢?!她明明还是个孩子……
乔楚去找乔小福的时候,乔小福已经将弟弟妹妹都安排睡了,正在她自己的小书房中算账。
灯光下的小丫头,把个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一阵脆响,俨然已经是个熟练的小账房了。
乔楚悄然进屋:“你跟我来一下。”
乔小福茫然抬头:“姑姑,你等我一会儿,我还有两页账本没算完,一会儿就过去。”
“好。”乔楚也不催促,就站在旁边等她算账。
乔小福很快就算完了,拿起一杆小毛笔,在账页最底下写了个一行字,这才不紧不慢地起身:“走吧。”
却并不问去哪里,去做什么。
乔楚就知道,这小丫头心中应该是猜到了。
心疼的同时,乔楚拉起了乔小福的手,并肩从小书房走了出来。
刚出门,就看到庭院里的月色中,一个黑色长袍的男子悄然而立,正是乔安成。显然,刚刚乔小福在灯下打算盘的模样,他已经透过窗户看到了。